“真的,顧啊,你還得跟老劉多學點。”張副尉拍了拍他的肩,也是長嘆一口氣,走了。
留下顧六杵在原地,皺著眉,摸不著頭腦。
今天是梁護衛第一天上任。
李焉識已然在書房勾了幾道排程公文,這才想起,護衛何在?
他喚了一聲,顧六聞聲而入。
李焉識抬眸朝門外望去,佯作不經意:“那個,新來的呢?”
顧六嚴正道:“一早上也未見她出門,必是還在睡著。如此翫忽職守,卑職這就把她抓起來關進地牢。”
李焉識額角神經跳了跳。
斂眸蘸墨,又自若書下一列,語氣平平:“去她門前通知一聲,按軍紀遲到半個時辰該當二十軍棍,本將軍宅心仁厚,給她打折,只扣她半天考勤。”
顧六應聲而退。
又過了半個時辰,還未見她趕來罵罵咧咧掀桌子砸板凳,李焉識已然沒了心思,這筆怎麼握都不順手。
他將湖筆一擱,推開門朝她屋子步去。
“護衛何在?”
他背起手,立於她門前。
屋子裡傳來她蒙在被褥裡悶悶的聲音:“不是說了嗎,你扣我半天,我就下午再上崗。”
“缺勤半天算全天,”李焉識悠悠道,“給你個機會,一炷香內出現在我眼前,我權當今日是試用期,不影響你本月獎金。”
屋子裡傳來她氣沖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急促,砰的一聲,門大開。
她一身明黃勁裝,半邊衣袖還沒緊好,看見來人,急不可耐破口大罵:“奸賊!”
“辱罵僱主,警告一次,”李焉識淡淡一笑,拂袖轉身而去,“一枝雪護衛,我總不能一直這樣喚你吧?”
她緊跟其後,綁著護腕系帶,沒聽出言外之意:“你愛叫什麼叫什麼。”
“你的名字需要登記在冊,這是規矩。”
她這才咂摸出味兒來,李焉識這是旁敲側擊她的真名。
她答:“你們這種驕奢淫逸的權貴不是喜歡給什麼護衛暗衛起化名嗎?你起便是了。”
“我起什麼,你都願意接?”
“不接啊。”
“……”
李焉識:“好吧,小一護衛。”
他回到書房,坐回書案前,她便抱劍緊跟在他身側,寸步不離。
李焉識被身側熾熱的目光灼得頭皮發麻,捏著湖筆許久一字未落,好半晌才緩緩抬頭,對上她近在咫尺的灼灼雙目。
“你,站遠些。”
“我得保護你。”
“硯臺,筆,文書,墨條,都不會刺殺我。”
“誰說的,這硯臺能砸你個頭破血流。筆能穿你喉,紙蘸墨汁貼你臉上能捂得你窒息而死。”
李焉識:“你很有經驗。”
她單手撐書案,利落斜坐上去,一拍大腿:“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看似是閑站在你身邊,實則我已摸清你這書房內的暗藏的十大隱患。”
他鬆鬆靠進椅背裡,眼裡雜著不明的笑意:“願聞其詳。”
秋日暖光自菱花窗外半投進來,他今日一身月白長袍,靠在圈椅背裡託著下頜,姿態鬆散慵懶,低垂眼睫被光染成金輝,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