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再現,作繭自縛修)
是夜,將軍府內。
李焉識坐在書房,撫著額頭跳動的神經。這一夜,發生的事,太多了。
即使早有心理準備,當看到那些曾在自己身邊笑著叫著的鮮活生命從此寂滅,他的心還是隱隱作痛了。
他自以為,自小的苦楚,三年沙場,他的心早就被風沙打磨得光滑無隙,刀子是紮不進去的。
還有那個人。
她身負絕雲派的密謀,還未挖出來,怎能輕易放過?
李焉識:“六郎,那幾位大人還在忙活著嗎?”
顧六自門外步入,上前幾步:“正如將軍所料。”
“呵。加急的文書送去洛京了麼?”
“已經出發一個時辰了,第二封明早啟程。他們的摺子……比我們走得還早。”
“嗯,你便看看他們是如何自掘墳墓的。還有,你派個人持我手書去趟白水城接個人來,快馬加鞭,不得耽擱。”
顧六上前,雙手接過他剛封好的信箋。
“是。”
將軍府院落廊下,一道黑影隱匿暗中,窺伺將軍府內的動向。
三個大夫從一間普普通通的廂房出來,又是搖頭又是嘆氣,口中探討著什麼,似乎是在研究著如何回稟。
之前的回報,將軍很不滿意。
廂房內,梁驚雪沉沉睡著,渾身涼透,幾無生氣。
黑影悄悄潛入,只見昔日愛笑愛鬧的小姑娘此刻面色慘白如紙,躺在那裡一動不動,整個房間都冰透了,如死一般寂靜。
黑影急急上前搭脈,一息尚存,他的心落了地。
他從懷中取出丹藥,化在水中,藥順著喉嚨緩緩流入她腹中。
這藥,她吃了八年。
“還好,還來得及。”
他的手指搭在她的腕上,感受著她的脈息逐漸有力,肌膚慢慢回溫,就像八年前,第一次寒毒侵體那樣。
他揹著她遍尋名醫,從青州,到洛京,夢粱,柴桑,金石,白水……終有幸求得稀世丹藥,月月服用,方能存活至今。
只是這藥雖好,用的卻是以毒攻毒之法。否則,月前她也不會誤以為他暗中給她下毒多年,與他恩斷義絕了。
臂上舊傷已愈,心頭苦痛無解。蕭影望著掌心瓷瓶,微微出神。
他的苦痛,並非來源於徒弟的誤解,而是今後如何接著誆她服藥。
那個故事,他無法說,更不能說。他不願再多一個人,如他一般終生沉浸在仇恨裡。他希望,若有那日,她看到的就是完滿的結局。
“我的小阿驚,這是我的命運,不是你的。”
他理了理她額前的碎發,取下她發間簪著的竹枝,呆呆望著,有些出神。
“塵埃已起,總要有人收場。這些年,你已經承受得太多了,剩下的,師父一人承擔。你只需要快樂,想做什麼,自在去做就好。女俠也好,鏢局的大當家也好,師父……永遠會護你周全。”
她的呼吸漸漸均勻,沉沉的夢裡,她回到了青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