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月煙火,平欲止戰修)
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質問,反倒是噎得李焉識瞬間一聲不吭。
他落回座去,眼神閃避一瞬似是思索,聲音和順許多:“確有此事,涉事之人已在控制之中,不會姑息。”
他答得毫不拖泥帶水,在她看來,似早有準備,更激起她疑心。
“敢問將軍,竹器匠緣何無辜而死,難道不是將軍治下不嚴之過嗎!”
“我……不否認。”
聲色中透出些許失落,卻依舊不乏一貫的威嚴。
他目光掃向黑暗中昏蒙林立的證物架。那裡血跡斑斑,只餘下一列空處,等著罪人今晚來將它填滿。
她:
怎麼不狡辯了?
一般而言,這狗官的臺詞不應該是“放肆!大膽刁民,竟敢誣陷本將軍!”
他不按套路來,她怎麼好意思剁他?
他態度坦然,她頂起的怒氣反而洩了,握著竹劍劍柄,手心微微出汗:“那,案犯如何處置?”
他再度撚起一顆白子:“此案牽涉甚廣,尚不能告知。你只需相信,公道我一定……嗯?我……輸了?”
李焉識正要落子,卻發現梁驚雪已成五子。
“啊?哪成了?”
梁驚雪對著棋盤亦是瞅了半天。
他棋藝向來很好,原本是打算不勝不負,慢慢拖延,直至心中有了結論。可面前此人竟激自己分心,僥幸勝過,草草結束了棋局,實在狡猾。
果然是,絕雲派的大殺器!
可是,自己要問的根本沒問出來啊!
自打顧六那日向他呈上這柄劍,李焉識就萬分篤信這是絕雲派在背後攪弄風雲。
不為別的,只因這劍,曾是絕雲派歷任掌門的佩劍——長空劍,代代相傳。十五年前便再不面世。
若說面前這個小姑娘與絕雲派毫無幹系,說破大天也無人相信。
“多謝將軍了。”梁驚雪伸手取回青峰劍,毫不客氣。
他還想抬手阻攔,可君子一言,怎好失信於人。只是可惜了今晚所謀,什麼也沒問出來。
“將軍似乎心中早有答案,對我的回答並不滿意。”梁驚雪麻利地將青峰劍縛在身後。
“最後一個問題。”他不甘心地起身,踱至她身邊。
“你叫……什麼名字?”
這個問題,他並非完全為了絕雲派而問。
“一枝雪。”她答得輕巧。
“嗯,很好聽,很像個走江湖的諢名。”
他兀自輕笑一聲,嘆息著搖了搖頭。他以為,在絕對的心機和全足的準備面前,自己還是道行淺了。
他與絕雲派糾纏多年的恩怨,看來,該提上日程了。
絕雲派就是絕雲派啊,一出手就是王炸。這驚人的智商,這迷惑人的長相和演技。定然是龍掌門親傳。
今日確實是徒勞,可他怎能就此放過。不,絕雲派既設下她這個暗探靠近自己,那麼,她一定會想方設法留在自己身邊。
自打做了夢粱的鎮城將軍,各色暗探他見得多了。
有對家派來要他性命,或是窺探機密的,也有江湖上的能人異士對他興致濃烈的。
或剛或柔,以武力或美色企圖接近他的,都只有同一個下場。
將軍府的地牢裡沒有吐不出的實話。
她,一枝雪,不過是手段拙劣的一員罷了,也沒什麼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