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起原先的那副表情,緩緩開了口:“姑娘此劍自何處來?”
梁驚雪一臉純真,眨巴眨巴那雙澄澈的眼睛,啪的一聲落子:“仇人處來。”
仇……仇人?不,不可能!
李焉識半分也不信。
他看著梁驚雪單純清澈,還有一絲呆氣的眼神,果然道行高深,演技超群。
我李焉識今日算是棋逢對手。
“說謊的小孩兒可拿不回劍……”
心中已是咬牙切齒,可他面兒上依舊是強力維持著那副高深莫測的尊容,沉穩落下一子。
“他給我下毒,八年的毒,你說算不算仇家?”
“算……自然是算的。”
他問:“你可知,你腰間這兩柄竹劍,很不一般?”
她略一疑惑,若說青峰劍與眾不同,尚待商榷,可這兩把竹劍乃是自己來之前用襄靈的工具才削好的。
她答:“我師父教的,我八歲就會削。你若是喜歡,我倒是可以贈你一把。”
“姑娘師承何處?”
梁驚雪心道:壞了,我就說這人八成跟蕭影有過節。雖說這人還怪好的,下完棋就能還我,但要是被遷怒了也說不準,得讓他覺得我和他同病相憐,才能免於被牽連吧?
“一個黑心肝的江湖浪人,自小對我是非打即罵,非抽即踹,險些將我毒死,我可是費了半條命才逃出來的。”
面部表情識別的結果是真,答案卻與他心中預料大相徑庭。
李焉識失去了一向自信的表情管理,拍案而起:“你不是絕雲派的弟子?”
“絕雲派?那是什麼?”梁驚雪睜大了眼睛,再落一子。
梁驚雪實在不解,她這師門明明就倆人啊。
蕭影和她,她和蕭影。
她心下暗忖:我只知青峰山上有個絕雲巔,絕雲派又是什麼?難道蕭影在外頭酒喝多了,到處宣揚自己佔山為王,成立了個絕雲派?
“你既不知絕雲派,又如何會佩這竹劍?”他咬牙。
她解下一把,在李焉識面前揮了兩下:“這不,小孩過家家的玩具嗎?大哥,你自己瞅瞅,這玩意有殺傷力嗎?”
“你這可不是尋常的玩具,你這劍柄上所刻雲紋乃是絕雲派的紋樣。”他接著硬咬。
“你說這回形的?這是為了防滑啊,你想刻啥刻啥,小魚小豬小蝦米都成。”
她沒有說謊,八歲初學之時蕭影確實教她刻雲紋,可她那時是孩童心性,對日複一日地制劍很是不滿,總是把雲紋改成小魚啊小豬啊小花啊之類。
“一派胡言!絕雲派究竟派你來做什麼!”
他情緒有些激動,已經失去了身為將軍的體面。事情的發展不在掌控之中,他很不喜歡。
二人依舊是落子不歇,但已無人在意棋局。
他的怒氣叫她更是不悅,亦是拍案而起。
“一派胡言?我明明是知無不言!將軍既問我諸多,那我也問將軍一句,你可知,半年前你手下的人在街口打死了個竹器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