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團團家衚衕口看到個大老爺們朝衚衕裡張望,倆人以為他在等人。從他旁邊過去,許小軍猛然停下,對方身上勞動藍衣服他好像在哪兒見過,再仔細看看,“你是那個葛大叔?”
那人驚了一下,朝許小軍看過來,下意識點頭。許小軍奇怪,“洗好了?那怎麼不過去?”
團團臉帶稚氣看起來不可信,他怕失望,更怕小家夥為難,以至於裹足不前。
許小軍見他猶猶豫豫的愈發納悶,都沿街乞討了,還有什麼顧慮啊。這大冷天,不找個包住的工作不怕凍死嗎。
陳大勇想起幾年前無家可歸的自己,那個時候他兜裡有錢,身邊有同學,但到團團小叔家門口他也不敢進去,總覺著踏進去就是另一片天地,有可能脫離苦海,也有可能跌入深淵。
然而幾個同學沒容他瞎琢磨,楊一名個莽夫認為他走得慢,一把把他推進去,差點啃了一嘴泥。
陳大勇:“那你在這裡等我們?”
許小軍心裡嘀咕一句,麻煩!又對陳大勇說,“你在這兒等我吧。我們已經收拾好。”跑到門口就喊,“蘇團團。”
“咋了?”
許小軍:“走了!”
“那個葛大叔還沒回來,再等等吧。”
許小軍翻個白眼:“在衚衕口。陳大勇也在那兒。”
“啊?你們碰到他了?那等我一下。”團團跑去書房,提兩個書包出來。
見團團很高興,許小軍猶豫再三還是沒說,不是他和陳大勇來得巧,那個葛大叔可能就走了。
到車上,團團掏錢買票。轉了一路車,四人才到經貿大學。
值得慶幸的是食堂還沒招到人,最近都是跟另一個食堂的人一起買菜。其次那個葛大叔有身份證。包食堂的幾人確定身份證是真的,就問葛大叔什麼時候來上班。
陳大勇開口表示今天就行。隨即聊工作內容和工資。工作簡單,跟車買菜回來幫忙卸貨,然後燒火,收拾碗筷打掃衛生。不需要他刷完洗菜和麵。但包食堂的幾人不太敢用外地人,所以不敢說以後在我們這裡幹,只說三十一個月,先幹一個月試試。
那個葛大叔的眼睛一下亮了,像看到了希望。
陳大勇擋在他身前:“試用期過後會加工資吧?”
“肯定的。”他們也不想經常換人——不巧碰到個表裡不一的搞出點事,他們幾個都得進去。
大學生可不好糊弄。聽說以前食堂做的飯不好吃還不幹淨,大三大四學生屢次反映沒用就找上紀委,紀委派人嚴查,也不知道怎麼查的,連副校長都進去了。
陳大勇又說:“他身上沒錢,牙刷牙膏洗臉盆這些東西你們買,回頭從他工資裡扣?”
這些東西不值錢,除了牙膏都可以跟別人湊合。包食堂的幾人點點頭,接著問他身體情況。
陳大勇:“我說健康你們也不信。防止以後扯不清楚,你們自己帶他查,不管查哪方面他都配合。”
許小軍轉向那個葛大叔:“沒問題吧?”
還給檢查身體?這麼好的事上哪兒找去。絕對沒問題!葛大叔連連點頭。
包食堂的幾人一看他這麼老實就把人留下。
冬天黑得早,團團看看天色,和許小軍先回學校。
陳大勇走後幾人就問那個葛大叔,陳大勇是他什麼人。那個葛大叔擔心人家知道真相後不要他,又不知道怎麼編瞎話,就扯出一絲笑試圖矇混過去。
葛大叔的棉衣棉褲明顯不合身,褲腳和袖子都短。雖然團團、許小軍和陳大勇看起來不胖,除了團團他倆也不白,但氣色很好,沒受過罪。跟面黃肌瘦的葛大叔不像一家人。幾人估計他是陳大勇的窮親戚,考慮到以後需要他做事,不能讓他難看,便就此打住。
要擱以前,別人不信首都人民有外省的窮親戚。那些年幾十萬人下鄉,誰要說誰家沒有外地的窮親戚,那他家絕對有問題。當年可是連很多大領導的兒子都在農村鍛煉過。
葛大叔到食堂那天已是十一月初八。滿打滿算幹一個月,陳大勇就放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