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懷民起身回答:“沒什麼。笑笑嫌籃子髒,拍籃子上的灰呢。”
鄰居從家中出來往這邊來。
蘇笑笑給張懷民使眼色,你去招呼。
張懷民瞥她一眼就蹲下去給魚開膛破肚。雖然他啥也沒說,可蘇笑笑就是知道,他的意思自己惹來的人自己解決。
蘇笑笑只能迎到門外,“嫂子,我是張懷民的愛人,我叫蘇笑笑。”
女同志四十歲左右,中等身材,膚色偏小麥色,不像生來就黑,更像是在海邊呆久了曬的。她看到蘇笑笑很意外,肌膚細嫩,白裡透紅,像富家千金。再一想她是城裡人,聽說以前一直在郵局工作,風吹不著雨淋不著,吃穿不愁,黑的跟四季幹農活的農村人,瘦的像難民似的才怪。
女同志見她不像有些軍嫂,自認為識文斷字眼高於頂,便露出善意的笑容:“我叫——你喊我雙姐,喊嫂子也行。我在你家西邊,以後有啥事盡管找我。沒事也可以去我家坐坐。”
人家這麼客氣,蘇笑笑自然不會冷眼相待:“好的,雙姐。您吃了嗎?”
“還沒。你家做好了?”
蘇笑笑:“還在做。”
女同志一聽這話不好意思跟她繼續嘮,“那你忙。”說完就笑著回家。
蘇笑笑進院到張懷民對面蹲下。張懷民看看身邊蹲著的兒子,又抬眼看看妻子,心說真是娘倆啊。
張懷民:“不買豆腐了?”
“我突然想到煮了粥該做菜。我應該買油燒魚。”
張懷民起來一點:“票在兜裡。”
蘇笑笑伸手抓一把票。
張懷民一看要掉,嚇得趕忙提醒:“拿好。這是咱家兩個月的票!”
蘇笑笑頓時不敢大意:“不是一月一發嗎?”
“上個月發的寄給你了。”張懷民不想提收到過父母的電報,現如今蘇笑笑已經跟孃家人斷了,再追究以前的事沒意思。他索性半真半假道,“寄出去沒兩天聽說這個房子空出來,不需要買傢俱,連菜都是現成的,我就趕緊跟上面打報告,又找人借票,留你倆過來用。這個月發了得還給人家。”
“那下個月——下個月不是一號發?”
張懷民點頭:“票是根據物資來的。有那麼多物資發那麼多票,不然拿著票買不到東西,家屬又得鬧。所以我們不能一個月用完,得留點以防下個月的油票比這個月少一半。”
早上在副食廠逛一圈,無論男女一個比一個黑痩,憑這一點蘇笑笑便能看出漁民之鄉的人民也沒有多少餘糧。
再聽了張懷民的話,蘇笑笑道:“那我回頭算算怎麼吃。”
張懷民:“也不用精打細算。你經常去副食廠,今天買藕,明天買芋頭,後天買土豆,大後天買紅薯。肉票用完就買雞買鴨。吃了這些東西,糧食和油票、肉票自然就寬裕了。”
蘇笑笑昨晚就想問,終於讓她等到機會:“你好像啥都懂?我怎麼記得你以前就知道吃?難道我記錯了?”
張懷民心說,以前你還就知道孝順你爹孃呢。你能幡然醒悟,我有所長進不是很正常。“背後有高人?”蘇笑笑看著他的眼神意味深長,直覺告訴張懷民必須說清楚,“哪有什麼高人!”
蘇笑笑點點頭:“沒有嗎?”
張懷民:“這事說來話長。”
蘇笑笑起身:“我去買油,回來咱慢慢嘮。團團,去不去?”
團團搖頭:“我要吃大魚!”
蘇笑笑拎著籃子,回屋拿帶蓋的搪瓷盆。
張懷民叫住她。
蘇笑笑:“打算現在說?”
張懷民無奈又想笑:“不是!真不是什麼大事,別瞎想。我想告訴你,這兩樣也是我前團長的東西。”
“你想說這些都是那個被孃家和婆家聯手害死的嫂子置辦的?”
張懷民點頭。
蘇笑笑:“又不是罪惡滔天的人渣。她去世前請那個宋老師照顧她的兩個孩子,宋老師沒有拒絕,說明她活著的時候人緣好,心地不錯。用好人家的東西怕什麼。噯,不對,孩子去了宋老師家,這些東西怎麼在這兒?”
張懷民:“宋老師家有。她家的床椅子桌子都是新的。廚具弄過去放著積灰,傢俱弄過去只能劈開燒火。”
蘇笑笑問:“咱們前面的房主也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