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回去了,”我說,“靈魂回去了,後來又回來了。”
“夢裡我看到你的世界沒有戰爭,人人富足。”他說,“而且你無論到哪,也會遇到愛你的人,為什麼要回來受苦?”
在那三年期間,我不是沒有想過放棄,甚至嘗試談過戀愛。但是隨著記憶恢複,戀愛是不可能戀愛的。約過一個德企的外籍員工,那個人甚至面貌也和阿爾伯特相仿,但隨後我發現自己只把他當代餐,看看臉還行,他一開口說話我都會厭煩。還有一次同校男生約我看電影,正片沒開始,預告廣告裡閃出一段二戰坦克戰遊戲的影像,我情緒即刻崩潰,站起來把爆米花全折在前座人身上,自己逃出了電影院。
“如果我忘記你了,也許能在那裡生活下去,”我說,“但我還記著。”
“我也是,”他嘴唇貼著我的額頭,“只有你回到我懷裡,我才覺得一切都完整了。”
“那你就要好好保重,不要像剛才那樣逞強。”
“也不算逞強,自然反應。——你剛才不喜歡嗎?”
“喜歡……討厭,嘴巴走開!——你看,我們要結婚了,我希望你能陪我60年。”
他起手發誓:“我答應,陪你60年。”
“所以,明天你要休息,不能像今天那麼放縱。”
“明天晚上再說。”
“不能明天再說!”我說,“能不能約束自己?傷口都破了,還在嘴硬!60年是很長的時間,不是隻有今天明天。我需要一個長久可靠的男人,不是某個瘋狂的‘一次性男人’!”
“你說什麼?”他眉毛豎了起來,“我感到極大侮辱,你再說一次。”
“我沒說什麼。”
“你說我是一次性男人!”
“我是希望你不要成為一次性男人。”
“無法無天的丫頭,嘲笑自己的丈夫,我要懲罰你!”他胳膊撐起身子,又想把我鎮壓,但傷疼讓他沒能成功,重新躺了回去。看他吃癟的樣子,我於心不忍,扶著他躺好,主動偎了過去。
“你就答應我好吧,把傷養好。”我軟語道。
“可是你會誘惑我。”
“我哪有?”
“你有,你在勞斯多夫的小廣場上滿懷驚喜地望著我,就是誘惑我;你趴在視窗偷偷看我,是誘惑我;你為我的傷哭泣,也是誘惑我;你給我的腳塗藥……”
“我喘口氣兒都是誘惑你!”
他笑起來:“沒錯,我當初在莫德林湖邊把你抱上來,你甚至沒有看我一眼,但你的神情舉止不知為什麼就開始強烈地吸引我。一個早就見慣的人,忽然之間變成了我從沒想過但我最渴望的人。核心明明那麼熟悉,可是你的性格和想法又變得很陌生,讓我很想了解你。”
“大概因為我們很早就認識,雖然沒多少交集。”我說,“我見過你父親,他是我的老師呢。”
“是你的老師?你那時候多大?”
“那是我另一次前世,生活在你父親的時代,那時我比你大……”我很累了,沒說幾句就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原計劃我和阿爾伯特去探望諾娜媽媽,但是他又不讓我去了。
“諾娜媽媽見到你會太激動,容易被盯著她的人發現。我去一趟告訴她就好了,家裡的東西我也不拿太多,免得被人懷疑。”
想想也有道理,但既然我不去了,“你不如在這休息一天。”我說。
但他還想去聯絡一下參謀部,看有沒有新訊息,他擔心這次撤退會對他有處罰。據說有些擅自撤退的軍官會上軍|事法庭,家人也會受到牽連。
看著阿爾伯特出門的挺直背影,克洛絲向我低聲道:“上校先生身體真好,是不是?”她正在做德國泡菜,把切成絲的捲心菜撒上鹽揉搓著。
克洛絲聊這些很坦然,要是純正的西方女孩可能會很自然地回答:“對,他身體超棒,我們有了美妙的一夜。”
我可不行。
不知怎麼,我腦子一抽,秉承中式思維中“凡事都要謙虛一下”的習慣,說道:“他身體也沒那麼好,後來都翻不了身了。”
克洛絲張著嘴愣了半晌:“沒想到,你這麼厲害!”
我差點把自己腦袋吞下去,我都說了些什麼?她又想到哪去了?!
臉上熱得要冒煙,連忙解釋:“我是說,他原本有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