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她的情況坐飛機會更嚴重。”阿爾伯特反駁。
我趕緊重重眨一下眼,表示不能坐飛機。飛機起落時壓力變化大,萬一那些沒恢複好的血管爆了就問題大了。這回舍倫堡也看懂了我的意思,不再反對。
有了舍倫堡這個特權階級,我們順利坐進了駛向柏林的火車包廂裡。阿爾伯特讓我躺在他腿上,他輕撫著我的頭發,表情依然焦慮:“是我太著急了,也許應該讓你在勞斯多夫再休息幾天。”
我努力用眼神安撫他,卻聽包廂門響,舍倫堡走了進來,坐在我們對面。見阿爾伯特正撫著我額頭,他說:“我認為應該讓她好好平躺著。”
我和阿爾伯特同時投去兩道目光,我表示自己躺得好好的,你幹嘛管我?阿爾伯特心知肚明,隨便移動了一下|身體,算是給舍倫堡一個交待。
舍倫堡抿緊了嘴,靠著座位閉上了眼。
旅途漫長,我有很多時間可以引導能量修複身體。不知過了多久,中間睡著了一會,醒來時,外面的天色已經是蒼黑色了,車廂裡只亮著一盞小壁燈。
“旅隊長為什麼不坐私人飛機回去?”阿爾伯特問。
“我怕途中再出差錯,西貝爾跟著您受了不少傷,腿上都是傷痕。”舍倫堡慢聲說。
“那處傷,是因為督戰隊的黨衛軍差點拿槍打死她,說她通敵。”
舍倫堡沉默了幾秒,他既然抓了雷德,肯定也知道岡特的事。“那個家夥不想活了。”
過了幾分鐘,他又補充道:“那頭豬會被傳送到前線,用不了一兩周,也就沒命了。”
他說的輕描淡寫,可以想象在後方部門裡,他早習慣了把看不順眼的人送到前線當炮灰。
阿爾伯特嗯了一聲,轉臉望著窗外,表情嚴峻而悲傷。他是前線軍官,對戰場是什麼樣太清楚了。岡特不值得同情,但是他的戰友和士兵都在絞肉機一樣的前線駐守著。
後方官員在前線軍官面前總有些氣弱,舍倫堡尷尬地清了清嗓子,轉而說道:“雷德竟然沒有把她交給蘇聯人,我總覺得有蹊蹺。”
“我沒見他。”阿爾伯特搖了搖頭。
當然舍倫堡也不會和他談論雷德,他只是為了緩解氣氛轉移話題。不過這時,我點明白為什麼他們都質疑雷德的選擇了。從利益出發,我是希拇萊秘密計劃的參與者,只這一層身份,就會讓莫斯科産生興趣。把我交給斯|大|林,雷德就能立下了很大的功勞。
可是雷德沒有。對於巨大的利益關系他隻字未提,只是問我想不想去那裡生活,並尊重了我的選擇。不管成功與否,我必須再嘗試救他。
路況不好,火車走走停停。有時在一些不知是不是站的地方停車很久。舍倫堡偶爾開啟|車窗,外面站臺上抽煙的味道飄進來。車廂壁燈也關了,一片漆黑。也許這樣他們可以各自沉默,不必看著對方。
“到哪了?”我忍不住問道。
“你能說話了?”阿爾伯特喜道,“我還一直在想要不要把你送醫院。——還沒到波茲南,車比較慢。”
我坐起來,靠在阿爾伯特身邊。看看時間,也才下午4點多,天氣陰沉,又是冬天,外面像黑夜一樣。
舍倫堡在對面坐著,靠在椅背上沒有動靜。
“他睡著了嗎?”我悄聲問。
“應該吧,”阿爾伯特說,“你什麼時候能說話的?”
“有一會了,”我說,“怕你們爭起來,所以裝睡,讓你們兩個自己聊。”
阿爾伯特刮我的鼻子:“陰險!我和他有什麼好聊的。”
我竊笑著,偷看對面,舍倫堡依然沒動靜。
“貝兒,”阿爾伯特說,“其實你被帶到莫斯科,也不至於沒有辦法繼續事業,真正有能力的人,他們會特殊對待的。”
“你在說什麼?但是那裡沒有你呀。”
“我對你來說,很重要嗎?”他低聲問。
“當然了!”我說,“你是我的遺憾,也是我的動力。雖然沒有你,生活也還能繼續,但心中總會感覺缺了什麼。當我正視這份缺失的時候,就意識到無論自己在哪,都會不遺餘力地回來找你。——怎麼突然懷疑起我的感情了,我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