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德施泰特元帥接到電報後毫無回應,卡納裡斯將軍派我來再傳達一次情報。”安迪亞說。
“不用了,我已經送過去了。”阿爾伯特看了看錶,7點15分。
“元帥認為這是假情報,所以我要離開了。”他簡短解釋。
“那好吧,我跟您一起,您回指揮部時送我一程。”安迪亞坐進挎鬥。阿爾伯特沒有拒絕,發動了摩托,一腳油門,車竄了出來,把挎鬥裡的安迪亞顛得差點飛出去。
已經過了晚上8點,天很黑,車速不得不慢了下來。能聽到流水聲,這不是回隆美爾指揮部的路,應該到了某處河邊。突然一個緊急剎車,他們停在了路邊,幾乎是同時,爆炸聲在前方不遠處響起。碎石帶著響聲從身邊飛過,安迪亞一下子懵了。
阿爾伯特一把將安迪亞從挎鬥裡拉出來,車子熄火,兩人躲進旁邊的草叢。安迪亞還有點茫然,不知道這是在等待什麼。過了一小會,對方草叢裡砰砰響起槍響,阿爾伯特探身出去,連續打了幾槍。
幾輪交火,對面安靜下來,他們從藏身的地方走過去,發現河邊的石頭旁邊,有兩個死去的法國人。
“是法國的地下組織。”阿爾伯特說。
“謝謝……剛才你不把我從車上拉下來,我就被他們幹掉了。”安迪亞心有餘悸地說,“也許我們應該返回巴黎方向,這裡不能透過了……”
“別說傻話了,”阿爾伯特騎上車,“前面還有橋,只不過要繞更遠的路。”
他又看了眼安迪亞:“你在這裡等。一會應該會有德國士兵趕來檢視橋的情況,你跟著他們回去。法國人還要炸其他地方,不會回來。”
“你不是要去諾曼底地區,告知他們登陸的訊息?”安迪亞說,“不需要去了,我們接到命令,把情報通知了所有集團軍群。”
“他們當然知道了,”阿爾伯特冷冷地說,“但他們信嗎?”
安迪亞沉默了:“那我和您一起去!”
“這跟你沒關系。”
“有關系!”安迪亞說,“我也相信情報是真的!”
摩托再次啟動,一路疾馳。好在路上沒有再遇到危險,到達了聖洛,這裡是84軍的指揮部,距離諾曼底海灘只有幾十公裡。
下車時,摩托輪子都磨得發燙了,冒著煙。指揮部裡隱隱傳出音樂聲,以及人們的歡笑聲。
6月5日晚9點45分,84軍指揮部正在給軍長馬克斯將軍慶祝53歲生日,軍部成員都在。鋼琴演奏著肖邦的曲子,彈琴的是慰問家屬中一位女士。
阿爾伯特和安迪亞,兩個一身塵土、滿頭大汗的人“狼狽”地走進指揮部,進|入簡直是“張燈結彩”的慶祝會,與周圍歡樂的氣氛顯得那樣格格不入。然而這時候,阿爾伯特沒有時間注意這些。
“軍長馬克斯將軍在哪裡?”阿爾伯特問道。
吱吱作響,一條假腿的馬克斯從人群裡走上前:“出了什麼事?”
“我們接到情報,敵人將在諾曼底地區登陸,就在今天午夜!”然後他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難道那則訊息是真的?”軍長驚疑,他的聲音有些變了。
周圍的笑聲和音樂聲突然消失,所有人像在埋伏計程車兵一樣一聲不出,都看著他們。
“我們下午5點前接到了通知,”軍長馬克斯說,“我聯絡了b集團軍下的其他軍群,他們都認為訊息不可靠。也沒有收到倫德施泰特元帥的直接命令!”
“是的,倫德施泰特元帥認為情報不一定是真,”阿爾伯特說,“可是來的路上|我聽到好幾處橋梁被炸,——他們已經開始了!”
聽說倫德施泰特元帥的判斷,軍長馬克斯重新放鬆,笑了起來:“既然元帥認為沒有問題,我們也不必緊張。橋梁被炸很常見,法國地下組織的日常伎倆。而且你看今天這天氣,陰沉沉的,不是登陸的好時機。”
他拍了拍阿爾伯特身上的塵土:“好了,施特恩上校,趕了這麼遠的路,肯定累壞了,拿一杯夏布利酒來!”
原本驚疑不定的人們再度放鬆下來,歡笑聲又一次溢滿了屋子。一些年輕人聚在一起,唱起了普通士兵當中流行的歌曲《可愛的小女僕》。
阿爾伯特拒絕了遞過來的夏布利酒,雖然這種勃艮第的上好葡萄酒發出清沏好聞的香味,和安迪亞兩個人來到指揮部外面,盯著陰沉的夜空。
“怎麼辦?”安迪亞問。
阿爾伯特搖頭。
幾分鐘後,指揮部裡走出一個人,遞來兩塊蘋果餡餅。但安迪亞接了餡餅,他的肚子已經餓得咕咕叫了。
“我是馬克斯將軍的參謀,海因少校,”他說,“我想知道,那則情報你確信是真的?”
阿爾伯特苦笑了一下。到了這時候,一切都顯得那麼可笑。由西貝爾的夢支撐起的信念讓他整整一天都在為這份情報奔走,事情卻更加荒謬。他越是確信,周圍所有人越是不相信。
如果他三週前就從西貝爾口中知道了登陸地點呢?如果他從那時候就開始信以為真,開始奔走呼喊,那時他將會被當作什麼樣的精神病?
甚至間|諜?他打了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