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雷格
“是不是發生什麼了?結婚時間提前了,又為什麼要辭職?”
“真的沒事,我不是為了結婚辭職,”他說,“只是有一些事情和凱特爾元帥實在合不來。當然,我之前也告訴過他想結婚,但是他似乎知道你的事,而且……”
“怎麼?”
他沉默了一會:“似乎有人告訴他,你不是純粹的雅利安人。後來我就沒有向他再提起,現在辭職了,就不再需要他的批準。”
“可是你以後做什麼呢?現在是戰爭時期,現役軍人主動辭職,這樣可以嗎?”
“這些你都不用擔心,我大概會去預備役,以前的參謀長被元首免職,也是去預備役的。那樣就可以經常回家了,這樣不好嗎?”
聽起來他已經計劃好了,我稍稍放心。
“你從中學就上軍校了,不覺得遺憾嗎?”
“我只是為了不讓母親貧窮下去才上軍校的。——不說這些了,你前幾天出去,是不是海因裡希他們的事?”
“嗯,不過已經搞好了。”
“貝兒真是厲害。”
他又去看了一眼廚房,出來和我靠在一起。我緊緊攀住他,偎在他懷裡,慢慢變得放鬆。
“我們明天在家一天,”他說,“然後我帶你去海德堡,那裡有銀杏樹,就是歌德寫那首《銀杏葉》的銀杏樹。海德堡完全沒有空襲和戰況,像沒有戰爭一樣,我們去住上幾天。我們可以在森林露營,我帶你劃船。然後我們再去——義大利只怕不太|安全——法國或者瑞士,你來選。”
“好。”
“就像那首詩裡一樣,這美麗的東方樹木,就要種到我的庭院了。”
未來確定而明媚。我的心像在春日的暖陽中安然入睡。
他撫著我的頭發,嘴唇貼在我額角:“你在希拇萊那邊做的專案中,應該接觸過一些人,這裡面哪一個你覺得最好相處?”
“最好相處?——沃裡斯。”
“怎麼是他?”他訝然。
“他想法比較單純,好溝通。”
“我以為你會說……比如舍倫堡旗隊長,他在那些人裡算好相處的吧?”
“算是吧,比希拇萊和海因裡希當然好一些。但是,跟他們說話,你不能太笨,但也不能太聰明。話說多了不行,不說也不行。總之都是惹不起的人,得打起精神去應對。”
阿爾伯特笑笑,接著問:“那麼……和我在一起呢?”
“和你?”我把頭放在他肩窩,“你就像個大號的電池,我和你挨著,就感覺有力量,很安全,——有家的感覺。”
過了一會,沒有聽到回答,我抬起頭,發現他凝視著我:“貝兒,我還想問你……我們要結婚了,你會……後悔嗎?你願意就這樣走下去嗎?未來還有很長,你那麼年輕,那麼可愛,會有其他的人愛你,你將來會後悔和我在一起嗎?”
“你也很年輕,很可愛呀。”
他笑:“不要打岔,你知道我的意思。”
“未來當然是不確定的,但是想到和你一起克服,也沒什麼可怕的。”
“如果有些困難我處理不好……我是說,如果你對我不滿意——”
“你處理不了,還有我呀!大事情還得靠我。”我握起拳頭,秀著胳膊上不存在的肌肉。
“貝兒,認真回答。”
“我很認真!”我嚴肅地看著他,聲音也變大了,“你就是這樣!每次遇到大事就糊塗,關系要進一步的時候就要鬧事。我們去科雷格家過新年後,你要送我出國。從東線回來,你又不肯和我親熱。現在要結婚了,你又來了。這次是,是——恐婚!”
“我?恐婚?”他吃驚地指著自己,“我提前幾個月回來和你結婚,你說我恐婚?這是什麼邏輯?”
“反正你就是……,就是……”
我這會腦子還不好使。被他一說,簡直像個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