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不要這麼緊張。”希爾德有些不滿地小聲提醒。
托特呵呵笑著把霍夫曼按在座位上,“元首沒叫你,你休息一會吧。”他走出了包廂,離開時順手把他自己的一張介紹歌劇內容的單子遞給了我。
《特裡斯坦與伊索爾德》是一部悲劇,原自古老的傳說。英勇的特裡斯坦愛上愛爾蘭公主伊索爾德,但是後者被迫嫁給了特裡斯坦的叔叔馬克王。原本二人相約飲鴆而死,沒想到卻喝下愛情瞇藥,更加難舍難分。後來二人的約會被馬克王撞破。
在劇情進行到第三幕最後部分的時候,伊索爾德擁著死去的特裡斯坦,也要共赴黃泉,唱了一曲很動人的歌。
希爾德附到我耳邊說:“我有點討厭這個特裡斯坦。跟伊索爾德幽會,非要待到天亮,被國王發現,一下被侍從刺個半死。要我說,自己劍法不行,還硬要耽擱時間,害人害已。愛一個頭腦清楚的男人太重要了。”
我捂住嘴,免得笑出來。她又說,“每次到這裡,總有一幫女人哭哭啼啼。咱們可不跟她們一樣。”
這個故事我在以前的世界裡看過電影,當時也特別感動,可是現在真的有點感動不起來。不是歌劇不如電影有代入感,也不是歌唱家們唱得不好,就是沒那種“於我心有慼慼焉”的心痛了。好像有一道屏障保護了我。
那是一片密林,林中有一棵最高大,最挺直的樹。他的枝葉蔭蔽了我的心。
我不知道是不是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那個枝丫,但我找到了他,依靠在他身邊,世界上的痛苦就再也觸碰不到我了。
包廂外面傳來一陣哭泣,希爾德看了我一眼,彷彿在說:我說的沒錯吧?
哭聲經久不息。
“也快結束了,我們走吧。”希爾德有點不耐煩。
包廂外面,走廊道邊的座位上有位金發的中年美女,用手絹捂著嘴大聲哽咽。旁邊站著一個個頭不高的男人,鼻子又高又尖,嘴唇薄薄的。是宣傳部長戈培爾。
“在哪不能哭?非要在這裡!我已經勸了你很久,你實在想哭就待著吧!元首還在找我。”他回了包廂。
戈培爾夫人被一個人留在原地,望著丈夫遠去的背景,哭聲又大了些。
又過了一會,包廂裡出來兩個人,其中一個高高的個子,頭發濃密偏長,算不上“亂蓬蓬”,像是那種忙碌工作顧不得及時理發的樣子。眉毛寬大,面容和善。
“這位是元首最看重的建築師,施佩爾先生。”希爾德低聲說。
施佩爾俯近對戈培爾夫人說,“剛剛元首和您丈夫談過,他保證以後不再用孩子威脅您必須陪同。進去吧,和戈培爾博士告個別,您就可以帶孩子離去。”
戈培爾夫人擦了眼睛,跟著施佩爾進去了。另一個圓臉較胖的人留在外面,不住打量我們。
“鮑曼先生,我帶朋友一起到音樂節。”希爾德拉著我走,一邊低聲說:“這是馬丁·鮑曼,我們趕緊走。”
阿爾伯特和科雷格談話中提到過他,他曾因為阿爾伯特幾人不是納粹黨員而故意諷刺。
鮑曼並沒有讓開,他寬大的身體把我們的去路完全擋住,手指點著我思索著,“等一等,我似乎認識您。您父親是……埃德斯坦,那個占星師?”
他提到我父親時沒有稱“先生”,算得上語氣不敬,我和希爾德對視一眼,不知他要幹什麼。
接著他冷笑一聲,“魯道夫·赫斯今年6月獨自開著架飛機,飛到蘇格蘭去了!我們下令逮捕了他的副官和秘書,都說他受到占星師的影響。果然,占星師都已經滲透到我們黨的各個領導人身邊了,不知道您這次來,又是要幹什麼呢,埃德斯坦小姐?”他瞪著眼睛,逼近一步問道。
鮑曼是希特嘞身邊的重要人物,第一次見面就給我扣這麼大個罪名,我不悅地皺起眉頭,準備反駁。
旁邊的希爾德死死拉住我胳膊,臉上綻開一個明媚的笑容,“影響赫斯的竟然有占星師?我們還是第一次聽說。鮑曼先生,您最近代替赫斯成了總理府主任,帝國的一大堆事務壓在您身上,怪不得這點小事記不清了。她父親是在希拇萊手下搞考古的,帝國元帥戈林還叫他去鑒定過文物呢!我朋友在柏林大學學心理,對占星可是一竅不通。希拇萊的祖先研究協會裡還有些其他人會占星,依我看,您的擔心真的太有道理了!應該跟希拇萊先生打個招呼,讓他好好調查一番,免得真有人以占星為名義,暗地散佈不好的影響。”
鮑曼的咄咄逼人消失了,兩個臉蛋上擠出了點笑容,“霍夫曼小姐,希拇萊今天沒來,上哪去找他呢?”
這種話就算退一步,不再跟我計較了,希爾德向我使個眼色,表示應該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