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7點,我回到車站。
火車淩晨5點已經恢複,我說自己住旅館錯過之後,乘務人員給我改簽到了早上9點。
在車上我睡了一會,醒來時離柏林還有三個小時。掏出給阿爾伯特的信,筆尖剛觸到稿紙的橫線,馬上感到他的目光直接照進了我心裡,心隨之暖起來了。
一切都回來了。
但我還是收起了紙,打了一夜的字,手指累得發抖。真的寫不下去。
下午到了柏林中央車站,柏林也在下雨。回到家時,外層風衣幾乎淋透。
家裡也一片狼藉。離開期間這裡遇到了幾次空襲,窗戶全破了,床上滿是碎玻璃。
幸好電話線還是通的,我給萊溫教授打了電話,他說報告已經收到。大概門勒格讓人坐飛機帶回來的。
“你明天來一趟吧。”萊溫說。
“我想請兩天假,把家裡收拾一下。”我跟他說了家裡遇到空襲的情況,再說我也想休息。
“對啊,所以明天再來呀,”他說,“今天你可以收拾家。”
信箱裡一堆信。我放在桌上,荵|住沒看,先把樓下的玻璃掃成一堆,沙發地板收拾幹淨,已經到了深夜。洗手間裡的髒衣服堆成小山。上樓看著自己臥室的慘樣,實在沒有力氣。就把床單帶著玻璃一起拖到地上,從櫃子裡新取了被子,在客廳沙發上睡。
先看信。
父親的兩封,科雷格和希爾德各一封,還有阿爾伯特的三封外加一個電報。
電報說:“回來了嗎?不讓你走了。我愛你。”時間是我走後一週。
短短幾個字瞬間點燃了我的心,思念像風中大火,漫山遍野。
我默唸了很多遍他的名字,才平靜下來繼續看信。
先看父親的信。我埋怨地把阿爾伯特那三封丟在沙發遠處,不看它們。我得讓它們受受“冷落”,知道自己錯了。
父親說,他給萊溫教授打了電話,對方保證說專案沒有危險,也很快回來,還在父親面前誇了我一番。說我這樣的確實可以連碩士一起畢業。
他從來沒有當面誇過我,到是在父親面前說了。
父親信裡又講了些在法國考查的過程和趣事,沒再提出國的決定。
科雷格的信很簡單,說接受我的決定,叫我不必抱歉。
希爾德的信裡叫我給她打電話。然後說,她認為我的決定“幹脆利索,做得棒”。和我想象中她的回答差不多。
她還說,認為阿爾伯特實在是“想得太多,婆婆媽媽”。
婆婆媽媽……阿爾伯特竟然背上了這樣的標簽。
把這些都看完,收拾起來。最後才去理會被“冷落”在沙發角落的三封信。
心裡一股怨氣,和它們“對視”了一會。算了。拆信了。
其實急得要命,但拆信的動作卻很慢,我可不想“慣”著它們。
第一封信裡他說:你走後我曾想過,要是騙你說我變心了,也許你會同意離開。說實話,最初我考慮過這種可能。但這樣就會傷你的心,我實在有些做不到……
這是什麼話!還想用這種藉口趕我走。幸好沒有,要是他真這麼做,我就——我就……
我會怎麼樣?會幹脆走遠,還是留下來報複他,還是自己默默傷心?
我真的不知道。
第二封信的口氣有些焦慮:已經快一個月了,完全沒有你的訊息。對不起,之前好久不聯系你。當時我以為一切盡在掌握,現在才知道,這種感覺有多難熬,才知道一週收到好幾封你的信,那時候有多麼快樂。還給我寫信好嗎?寫多少都可以,我每一封都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