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上)
下午就要給威廉催眠,有了上次的教訓,我從上午就準備問題清單,推演可能會出現的意外。沒到中午,朗格教授電話來了。又要改時間,改到28號聖誕節後。
也行吧,原本訂在聖誕前夕,實在是不方便。
這天傍晚,還接到了阿爾伯特的電話。他說舅舅被元首緊急叫去紐倫堡開會,但舅母身體不適,他表哥又和妻子孩子去了法國度假。所以要多耽擱兩三天。
“那是應該的。”我說。以前聽他說從母親去世以後,他假期都回舅舅家,舅母也算半個母親了。
“你……不會著急嗎?”
“不急呀,我可以忙自己的事。”我笑道。
話筒那邊明顯安靜下來,一股失落沿著電話線直達我心裡,我又悄悄說:“其實也有一點著急。”
對面傳出很輕的笑聲,“想我了嗎?”
我捂住話筒,轉身檢視父親,見他正盯著一張紙思考,沒有注意到我,於是對著話筒小聲說,“想。”
他又不說話了,兩個人聽著對方呼吸聲。幾天沒見,又隔著電話 ,我們竟都膽怯了。
“我又給你買了一本歌德的書,但和我那本是不一樣的選集。”他說,“還遇到了一件神奇的事,你肯定想不到。”
聖誕節的神奇事?
“難道……你遇見了超級折扣?!”
他哈哈大笑。
不知不覺聊了快一個小時,我說得掛了,他說:“你先掛。”
我說“好”,卻不捨得放下話筒,就這樣靜默了一會,聽到他又笑了一聲。最後兩人又聊了幾句,同時掛了才算罷。
父親下午3點多就出門了,還是緊急工作,也不知道大過節的忙什麼。到5點多,車聲響,我以為父親回來了。結果是海因裡希,穿著禮服式的制服,黑制服是鑲了白邊的。還戴著綬帶、佩劍和白手套。
“您父親還在忙,是希萊先生交待的事情。我們一起去工作的地方等他,直接去宴會。”海因裡希說,然後叫我穿正式點。
車來到達勒姆區的一處高大建築,從外表看像一個圖書館。
這就是“安納貝”,門口的小牌子上寫著“祖先遺産學會”,我彷彿記起在以前聽的人種學講座裡,老師推薦的的雜志是以它的名義出版的。可從父親那瞭解到的情況看來,這裡本質上是直屬於希萊的神秘事務部門。
走進去,見一些人在小房間裡或單獨或三兩人一起操作著什麼。有些拉上了厚厚的絨布窗簾,點著蠟燭。
有個士兵走上來和海因裡希耳語了幾句。
“被希萊先生叫過去了?是今天有什麼特殊事情嗎?”海因裡希問,士兵表示不清楚。
“您父親有些事,已經先去宴會酒店了。”他回頭對我說,“我們一會也過去,時間還早,您在這裡隨便看看。”
在一個房間門口,我看到兩三個人在操作吊擺。一個老人左胳膊支在桌上,手指上的吊擺在幾張軍艦照片上方動來動去,似乎要選出其中一個,右手在表格裡作記錄。另外有個中年人則在一個大地圖上架起一個高鐵架,鐵架上懸著和人手臂一樣長的大吊擺。
他們現在竟然專門有幾個人拿吊擺幹這個?
“您想起什麼了嗎?”海因裡希問道,屋裡的老人抬頭看了我們一眼,手裡的吊擺也不穩定了。海裡因希向他擺手,我怕影響人家工作,趕緊離開。
“我想起了您當初測潛艇位置的事。”我說。
“您好像有點不以為然?但如果您看過關於吊擺測量的準確性報告,就會知道它比讓一幫蠢貨在海上瞎蒙要強得多。”他說。
操作吊擺的老先生出來了,把一疊紙交給海因裡希。
“葛蘭先生,這次您用了雙重驗證嗎?”海因裡希問。
“是的!我們用吊擺又驗證了前一次吊擺的答案。”老先生低著頭說,“但是您也知道,這種操作是要靠靈感的。靈感無法強求,最近由於他們幾個超額工作,準確率有所下降。我實在也無能為力……”在這樣的天氣,葛蘭先生的額頭冒起了冷汗,說最後一句話時,身體微微發抖。
“您覺得呢?”海因裡希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