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即刻便將手收了回去,牢牢放在另一隻手的手心處。
兩人再次無言,秦恆看著她迴避的模樣,又看向那淡紅的手腕,出聲笑了笑自己。
這聲音傳入林一耳中,她徵徵發怵,不敢動,也不敢言。
秦恆轉身走向王熙,壓抑著情緒道:“送她回去。”
“是。”
言罷,秦恆便獨自一人走入了書房。
看著疊起的《皇覽》,秦恆不禁苦笑,這是幾日前他命孜霖去搜集的孤本,本是他對惠易的情意,而今卻是自己深陷情網的證據。
那奴女的話環繞在他耳邊,像是咒語一般,將他的恨意擴大。而打破這一切的是她的哭聲,他想起她這幾日的哭聲來,終於覺得煩躁難耐,出了書房,朝林玉瑱處去了。
林玉瑱貼心地為他清理了手傷,她未問,他也未解釋,彷彿一切盡在不言中。
她看著秦恆沉墨的雙眼,她這才確定這雙眼是沒了感情,一片死寂。她有些歡喜,還有些慶幸,可秦恆卻在此刻起身,對她溫柔道:“等過些日子我想抬你為側室,你可願意?”
林玉瑱震驚地看著秦恆,明明這樣暖意的事情,從他口中說出來,從她耳中聽出來,卻是這樣可憐的事情。
她心中是有些嘲諷自己的,原來做了這麼多,得到的卻是側室這中名義上的東西。它可以抓住,也可以依靠,可卻不再有感情了,而情義才是人需要的東西。
女子堅強地迎向這殘忍的方式,這一刻,她知道她成長了,她朝他笑道:“好,臨衡。”
林玉瑱看著他以處理公事為藉口離開,那落寞的身影兩個時辰前明明還那樣喜悅,此刻卻那樣孤獨。
林一靜靜坐在桌前,未儀本想詢問,但見她失了魂一般,也不再打擾,去做自己的事了。
她極力想著幾日來的諸事,可沒有一件事能與秦恆今日的舉止對得上。
而後,她不再多想,安心躺在木桶之中休息。又如往常一般入幕而眠。
可所有的事情都隨之而來,像是不停歇的波浪一次次沖刷著她的內心。
她終於還是失眠了……自陶肇離世後,她不是在夢中驚醒就是難以入眠,她發現她的心有些晃動了,不安了。
往後的十幾日,秦恆多在書房,未再見過她,偶去林玉瑱處走到。
十三日後,秦府再次忙起來,嫂嫂梓琳還未醒來。林一便出了院門閑走,見有侍女在不遠處擺弄含苞的芍藥,正要上前,就被趕來的華浮喊住,“少夫人,夫人有請。”
林一再次踏上蓮花黃玉鋪成的地面,曲了膝,行禮,“母親安。”
秦母的氣色已好了許多,面容又恢複了佛祖的模樣,“坐吧。”
林一不會知道,秦母這般好的心情有一半是來自於這些日子裡秦恆對她的疏遠。
林一回了個淡笑,順著她眼睛的方向坐下。
“我知你為五大王的事奔走了多日,很是辛勞。本來此事是想前些日就同你說的,但看你面色不好,怕……你傷心,所以才拖至今日。是我的過。”
林一大驚,穩住心境,客氣道:“是母親為我著想,母親於我只有恩義,母親萬莫如此言,如若有過,自也是兒媳的過。”
秦母見她像個軟柿子,便鬆了口氣,捏了起來,“恆兒前些日子同我說想抬玉瑱為側室,你是恆兒的正室,此事定要你點頭的。”
林一心中一顫,隨後她表現出驚異,不為這件事,而為她的反應。此刻她清醒理智,萬不會阻止秦恆,她需要表現出大度、善良,給他們一家留下好印象,好為自己多爭取一條活路。
“林妾子先我入府,侍奉少將軍多年,也為秦府盡心竭力,本當是要抬為側室的,如今才抬恐委屈了她……不如順勢藉此機會將她的院子修整一番?”
秦母聽完這意料之外的答案徹底放下心來,“院子嘛……我和恆兒商議後以為秦府不久前才走了喪事,眼下不便動土。包括這一次的抬位也是要內盛外冷著來。”
林一突然之間想走,她不知道為什麼,至少此刻她想逃避。所以她將這歸結為自己不願再與秦母客套的結果。
“一切遵母親之意。”
秦母放心一笑,“好了,你且去吧,我閉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