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知道秦恆必然是知曉了王淳君的存在,但他打聽到了多少她不得而知,眼下她只想平平安安度過這兩個月。
“只是偶遇打了個招呼,未說其他的。”
秦恆不滿林一如此搪塞自己,但見她一臉平靜,也未深究。可就二人這反應來看,他們的談論與王淳君脫不了關系。
兩人身後,謝瑾瑜停住了腳步,看著他們寧謐的背影,他居然有些傷心。他對自己産生這樣的情緒而震驚,他錯愕地站在原地,開始恐懼。
黃昏已至,雙鳥攜伴回巢,絢麗奪目的橙光落在紅白色的花球上,眾人一時歡喜,一時悲慼。
大堂內儀式正在舉行,林一隻覺有人看向自己,側過頭去與王淳君相視,但林一眼中只有驚愕,未有半分情意。
王淳君緊握手中的雙鹿踏雲玉佩,格外沉重,也格外傷痛。林一見他眼眶中逐漸溢位淚來,急忙轉過頭去。
而此時順著林一側頭的方向,秦恆看到了王淳君,此等含情的雙目,還是在這麼多人的情況下,他強忍著心中的恚怒,低頭看了看懿德……似是有些激動?
秦恆手心逐漸握拳,仍由怒氣在他胸口旺盛起來。
李思憫承轎離開後,李行慎在正堂設了一席專門答謝五大氏族今日來此的子弟。但其實這場宴席是為了謝瑾瑜而設。
謝氏自從上任家主離世後,謝氏便多年由各支的長□□同掌管。直到一年前,謝瑾瑜被確定為謝氏家主之後,順理成章掌管了謝氏。
謝瑾瑜一身紫藍長衫,以金絲鑲邊,又以金絲修成金雁兩只於胸前,腰間配著紅絲白玉。昏黃閑懶,靠在謝瑾瑜的肩頭,為他增添了幾分佛性。
皇室成員外,五大氏族子弟見是謝氏家紛紛見禮,謝瑾瑜亦上前,一一行禮,“見過五大王、王妃、五公主、駙馬和諸位。”
待回完禮後,眾人才落座。
陶肇坐在主位,謝瑾瑜則坐於林一之後。在坐中謝氏最有財富和民心,但基本無權勢。雖有嫁與陶帝和行帝的兩位謝氏女子地位極高,可謝氏朝中無人便是枉然。
自從謝瑾瑜出現後陶肇便踧踖不安,自己雖娶了梓琳,但梓琳所屬一支非謝氏嫡支,怎還勞謝氏家主大駕。
宮中的陶帝恐怕很快就會知曉此事,到時不知會有怎樣的變數。
梓琳早已看出夫君的擔憂,只是她對這位家主一概不知,謝瑾瑜掌管謝氏時她已嫁與陶肇,聽舅父說這位家主雖是先家主的骨血,但卻不在謝氏長大,而在寺廟裡長大。掌管謝氏後,他與謝氏諸人也無過多交談,多去佈施寺度日。
“今日小女出嫁,多謝諸位勞步李府觀禮。”
說罷一杯飲盡,招呼起眾人喝酒吃菜。
謝瑾瑜雖備受眾人觀望,但無人敢上前趨附或與他飲酒。
李行慎見無人與謝瑾瑜言語,身邊又有人給自己敬酒,因此不好特意關照他,可也擔心他在此處受到冷落,只好利用咳嗽聲示意林一。
林一察覺之後於心中醞釀良久,甚至未注意秦恆為她夾滿的菜盤,她側過身去舉酒道,“謝郎君,你諸事繁多,承你撥冗前來觀禮,李府茅茨土階便成了青堂瓦舍。”
陶肇、梓琳、秦恆、王淳君、王巖等人聽到林一的話立刻投來目光看向二人,秦恆這才注意到謝瑾瑜坐在了林一的一側。
謝瑾瑜會心一笑,本以為她剛才苦思冥想是在憂慮古書一事,未曾想是為了準備對自己的說辭。
他點頭應下,看向梓琳,“堂姐是我謝氏族人,我近日於附近閑遊,昨日得了李府的帖子便來了。”
李相:是給了秦府帖子,但沒想到是你來呀!
眾人見惠易公主與謝郎君交談,也紛紛上前。
未見得側旁正盯著林一菜盤的王淳君,他於心中苦笑:她可還記得兩人曾經相擁的場景?
他接連灌酒,直到王巖拉住了他的小臂,“差不多了,我背不動你。”
王巖自是勸他不要再喝,怕他喝太多生出事情來,也怕惹得非議,並不是要揹他。
喝酒一事自周朝以來便講究量力而行,不可酗酒,因此至陶行二朝時仍延續這種傳統。而酗酒者大多是有心事,換言之就是刻意為之。
是以同桌之人偶有一兩雙眼看向王淳君,其中一位便是秦恆。
王淳君抬眸與秦恆相對,兩人在眾人繁雜熱鬧的場面中禮貌低頭示意,可內心卻不是這般想的,一個茫然若迷,一個強為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