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望門新寡7 三叔為何……夜夜在院外徘……
佛堂內檀香嫋嫋, 阿梨跪坐在蒲團上,看著自己映在青磚地上的影子,寒意順著膝蓋往上躥。
窗欞傳來輕叩聲, 阿梨轉頭望去, 窗外投著道頎長的影子,“是我。”
黑色衣擺掃過她膝邊蒲團,風中送來不該出現在佛堂的松針香,男人跪在相鄰的蒲團上。
“三叔儹越了。”
“那日我與母親的爭論, 你在廊下都聽到了吧!”男人啞著嗓子,低沉的聲音裡帶著肯定的語氣。
阿梨垂頭不語。
“我會說服母親將放妻書交與你,”趙三郎頓了頓,從懷中取出手爐,塞入阿梨交疊在蒲團上的手心,指尖相觸時飛快縮回。
“這傷藥……每日擦一次。”
阿梨盯著手上的琺琅手爐, 忽然輕問, “三叔為何……夜夜在院外徘徊?”
開門聲戛然而止, 佛堂陷入死寂。
趙三郎手指微動, 想到剛剛靠近時, 看見的她紅腫的臉頰,指尖彷彿還停留著方才觸到的冰涼,這種陌生的悸動, 比之胸口上的北疆毒箭更讓人難以抵擋。
良久,開門聲再次響起, 腳步聲漸漸遠去。
黑漆食盒靜靜立在阿梨蒲團旁,揭開是碗冒著熱氣的杏仁酪,底下壓著張泛黃的藥方,還有似曾相識的遒勁有力的字跡。
趙府連辦兩場喪事, 白發人送黑發人,沉悶低迷的氣氛一直持續到中秋家宴。
阿梨深居簡出,只在趙府的佛堂出入,而正房裡的趙老太太也一直不願見她,闔府好像都忘了這個人的存在。
阿梨從未亡人變成了真正的活死人。
中秋家宴設在暖閣,阿梨照例一個人守在佛堂,空氣中似有若無的酒氣,阿梨心下驚悚,回頭便看到久未露面的趙北煊。
看樣子男人的腿上已經養好,此時正斜倚在門邊欣賞著佛堂一臉緊張戒備的女子。
“嫂嫂真是菩薩心腸,”趙北煊腳步虛浮,腰間玉佩撞在門上啷當作響,“只是這般粗麻素鍛,怎配得了嫂嫂的雪膚花貌?”
阿梨脊背繃得筆直,扶著供案慢慢起身,“二叔醉了,我讓春杏送您回席。”
濃重的酒氣混著龍涎香撲面而來,趙北煊忽而輕笑,“嫂嫂信了三弟允諾的放妻書?”
阿梨愣神,趙北煊雙手將描金扇“啪”地合攏,輕笑,“可惜三弟戍邊多年,怎能有我這個當兄長的更知女兒家心思?與其守著活寡,哪有抱著活人暖和?”
“春杏,春杏……”阿梨握著的手微顫,大聲喚著,門外卻無人應答。
“嫂嫂有事可以吩咐二弟,二弟樂意效勞。”
供案前的長明燈被穿堂風吹得忽明忽暗,看著眼前素服裹身的柔弱女子,趙北煊只覺得血液上湧,反手閂上了佛堂大門。
“二,二夫人該著急了,我讓小廝送您回房?”
“嫂嫂莫怕,二弟……”
阿梨趁著空擋,拎著裙裾往門口跑,誰知道醉酒的趙北煊比她更敏捷,搖晃著堵住出路,還順手抓住了阿梨垂在腰間的縧帶。
酒氣噴在她頸側,趙北煊用摺扇挑起阿梨鬢邊散落的發絲,“大哥真是暴殄天物,嫂嫂這般顏色,獨守空閨豈不可惜……”
女子青澀的反應刺激了眼前的男人,趙北煊急不可耐的猛地擒住阿梨手腕,力道大得駭人,濃重的龍涎香逼得阿梨胸中泛嘔,慌亂中她拿起供桌上的蓮花香爐砸過去。
香爐擦著男人耳際滑落,阿梨脫離桎梏,卻撞翻了供桌的供品,踉蹌著退到觀音像前,後背緊貼上冰涼的銅香鼎。
趙北煊抹了把下巴上濺上的香灰,突然抬腳碾碎地上的糕點,突然輕笑,“嫂嫂這般躲著我,倒顯得咱們生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