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橋可見一座巨大的青銅祭壇,祭壇上雕刻繁複圖騰,代表太極魚眼。
祭壇前面矗立著上千套銀白龍鱗甲,是連空甲都如此莊重,仿是在無聲講述古老而神聖的傳說。
她遙望了一眼,腳下踏入太極坤殿,殿頂蓋的彩金琉璃瓦,內部裝飾以花卉、水晶為主,色彩斑斕又不失雅緻。
寒玉床上的女子像是睡著了般,蒙著面紗,穿著華麗又嚴實。
一空沒有走近,身上斂著殺氣,微微皺眉:“換了皮,你還認得出她嗎?”
聞言,阮舒窈一悚,腦海中對‘換皮’兩個字有一點點模糊印象,但一時間又想不起什麼。
燕鐸面無表情,好似這人不是在與他說話,沒有答言。
一空無聲地誦了一遍佛經,他知王皇後吊著的那一口生氣,尚存一絲靈識,生不如死都不足以表達這十幾年來對她殘忍的折磨。
所以,稱霸大陸的北國,到底受到了什麼威脅?
還是說,燕鐸一直在騙王皇後,根本沒有什麼未知的海外強敵。
只是他想快點召喚出衍神兵,而施加給王皇後的壓力。
他刻苦練功,修仙問道,不過是在演一場苦情戲給王皇後看。
可方才見燕鐸與一空對招,怕是十年如一日不曾間斷的修煉,才能達到這般功法。
那未知的浩劫到底是什麼?
如果真有此事,很可能危險已經來臨,只是無人察覺。
她殫精竭慮地想,頭腦沉沉甚至出現輕微窒息感。
殿內氛圍膠著,怕他們不由分說打起來,阮舒窈低聲呢喃道:“會給北國帶來浩劫的,可是天厥?”
八月十五,天厥火燒陵關,四萬兵馬退守桓城。
九月三日,燕寧親自領兵增援桓城。
一定是出了極為棘手的問題,連鎮守雲州的震天雷都搬了出去。
燕鐸摸了摸袖口裡的密信,他知天厥出現紅甲神兵,無人能與之抗衡。搬去的震天雷暫且擊退天厥,可數量有限,且作戰笨拙,易守難攻。
但這些都不會真正的威脅到北國。
他目中透出幾分凝重的思量之色,靜了好半響。
就在阮舒窈以為,沒人會回答她時,燕鐸開口了。
“三百多年前,世昌帝被放逐出海的十八皇子燕沂嵐,從海外帶回一個女人,她是東萊渤澤國的聖女,住在遙遠的大洋彼岸,她帶著探索新人類的目的,從渤澤群島啟航,駛向無邊無際的陌生海洋,她在大海上救了燕沂嵐的命,兩人相愛。”
“在北國危如累卵之時,是她召喚衍神兵,成就北國霸權。”
“衍神兵的起源是大海,有變色隱身的特性,我們普通人肉眼看不到他們,渤澤子民瞳生異色,無論他們是否隱身都能看見。”
“你們以為的神兵天將,不過是大海上的奴隸種族,他們只能生活在海上,世世代代受渤澤國控制,被帶到北國的那一批,是聖女的私有物品,聖女臨終前,把他們留給自己的後人,就在這太極殿裡,有血契壓制著,需要所謂的真愛,才能解開定海螺秘鑰,使他們忠於我等。”
“寡人與皇後伉儷情深,宮中亦無任何妃嬪美人,她想要什麼,寡人都依著她,為什麼這樣,還不算真愛?”燕鐸神色悵然,頓了片刻,繼續道:“渤澤國聖女消失在海上,大概還會派人開闢新航線,說不定,他們已經發現了這片大陸,屆時不光是北國、天厥、金烏城都會面臨未知浩劫,衍神兵或許能夠抵禦他們,為整個神洲大陸,爭取一分希望……”
二人看了他許久,心中五味雜陳。
他的這番話著實令人動容。
他複活王皇後,竟是出於愛,出於對天下的責任。
他壞事做盡,竟是為了保護他的子民。
阮舒窈動搖了,心中的那桿秤開始偏向他。
“聖上,可還有遺言?”
一空單掌行禮,眸低慈悲沾染幾分晦暗。
整個太極殿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寒意籠罩,沉重又壓抑。
燕鐸想起他說過的話:“小僧此來,有一件必須完成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