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無息籠罩,四壁燭火撐出一室明黃,男人堆裡,阮舒窈清純面容看上去更是美豔出塵,不可方物。
沈慕時點頭,示意她靠近些,細聲道:“坐下歇歇。”
她立在那裡,實在太過惹眼。
阮舒窈乖巧坐去兄長身側,楚楚神態縱人失魂。
“大理寺卿。”燕寧身形不動,昳麗長眸淡淡抬起。
羅鴻光旋即上前,燭光搖曳,將他身影向身後拉長,躬身道:“微臣在。”
“啪嗒。”燕寧接過內侍奉上的卷宗,直直丟在他面前。
一股說不上來的威懾從頭頂壓下,寒風吹起卷宗,羅鴻光連忙按住,掌心卷宗,質地上乘,聚目一觀,不由驚惶,這份卷宗印製特殊符號,出自聖密司,代表天下最高機密檔案。
至於檔案內容,尋常人無從得知,只因它出自聖密司,受最高權力直轄。
一字動山河,指的便是聖密司。
聖密司就像是一個傳說,景帝二十二年,由宦官潘覦建立,其勢力與儲君堂不相上下,乃帝王通天手眼,可以說,只要被聖密司盯上,十八代祖墳,都能給你掏出來。
然有關它的一切,隨著當年那場宮變,早已消匿無跡。
不等羅鴻光仔細觀摩,燕寧冷聲道:“宣。”
“微臣遵旨。”羅鴻光指尖顫抖,迅速調整動作,專注審閱,生怕錯漏一字,恭敬道:“景帝三十七年四月至四十三年初,遼魯邊陲無名村人江躍,連續六年殺害青壯男子約兩百餘,其中包括回甘布政使,魏定縣知縣等多名官吏,按律誅及滿……”
“殺了我,殺我。”匍匐地上的死囚扯動鐵鏈,後鼻腔發出悲憤怒號:“殺了我啊!”
“堵嘴。”燕寧聲線清寒。
片刻死囚枯槁麵皮被粗鐵鏈勒出奇怪形狀,鮮血涎滴,再癲狂不得。
阮舒窈心下一顫,還以為這是在行刑。盈目朝燕寧看去,燭火映照出男子無儔俊容,與周遭凡俗形成壁壘,矜貴得讓人不敢肖想,驚鴻撇過,幾分懼意化作心猿意馬。
“繼續。”燕寧神色冷肅,只是坐在那裡,便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羅鴻光心絃繃緊,嘴角抽動道:“按律,誅滿門。然,江躍妻兒老母已死於非命,三代僅他一人,早年江躍狩獵為生,與妻荀氏育有一子,四月見暖,江躍逐鹿山林,歸期未定,無名村地瘠民貧,其妻荀氏遭惡匪汙害,稚子三歲,哭聲震天,被拋入枯井,老母身殘眼盲,無力自理,活活餓死。數日,江躍狩獵而歸,滿目瘡痍,慘不忍睹。屠村後,他帶著荀氏掌心殘缺的布條,一路追尋惡匪蹤跡,凡穿戴與殘布顏色一致之人,均受迫害。”
那些話仿是激起驚濤駭浪,江躍猛的甩動鐵鏈,嘶聲嗚咽:“呃…咯…啊……”
官差見狀,紛紛上前用棍棒擊打按壓他,重棍下一頭發怒的困獸,騰身而起。狠戾目光掃過眾人,最後鎖定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
對上江躍目光,阮舒窈後脊一寒,寬敞正堂霎時變得逼仄。
沈慕時盯緊死囚,起身護在她面前。
在場守衛伺機而動,高度誡防。
一團霧狀真氣聚集,王宗瑞陰寒眸低泛起不易察覺的情緒。
“解開他。”燕寧一派冷沉,手指招了招。
聽到皇子號令,身後不甚起眼的內侍恭敬頷首,幾步上前,雙掌運功,徒手劈斷鐵鏈。
眨眼之間,眾人還未看清,鐵鏈鐺鐺落地。
江躍目光驚詫,想必現場高手遠不止這一人。
內侍雙手交疊腹前,低頭行至皇子身側,鞠腰遞上木盒,小心翼翼掀開,半截綠色粗麻布曝於眼前。
“告訴孤,誰讓你來替死?”燕寧薄唇微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