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見她未答言,沈毅之默然片刻,溫和語氣問她:“舒窈,你可是不願回沈府?”
她眸低閃過一縷稀微無措:“不是,是想著你以前,從不喚我舒窈。”
柔膩聲音煽起微瀾,他以為喚她舒窈,會顯得親近些,微微側目避開她的視線。
“你喚我阮阮吧,我聽著習慣。”她道。
“嗯。”這兩個字,他目前喊不出口。
月色下阮舒窈回去車上,慵枕手臂匐在車窗望他:“到了北國,我能與你在一處嗎?”
沈毅之巍峨身軀靠在馬車旁,一對豐俊星眸仿是月影暈墨,聲音冷冽道:“到了北國,再無沈毅之,只有燕寧。”
良久,夜色幽寂,兩人相視卻看不見彼此神情。
沈毅之自認語氣不重,卻能感覺到她情緒不對,搓動扳指,薄唇微啟:“你想……”
“我困了。”阮舒窈輕輕打斷他的話,纖手佛去,車幔隨著珠簾垂下。
不知怎的莫名酸楚,沒忍住輕泣了聲。怕被沈毅之察覺,她及時斂住,後頭連翻身也少。
阮舒窈在顛簸中醒來,車馬已啟程。
天邊剛露出魚肚白,她眯了眯眼,逐漸適應照進馬車裡的光亮,一條蜿蜒大道盤旋山腰,青綠相間好似一副水墨長卷。
群山環抱間篤然響起歌聲,仿是與山鳥合鳴。
曲調算不得好聽,咬字卻很勁道:“春芳吐蕊,郎心難量,伊人帨兮,歌嫋嫋。田疇青青,潺潺水繞,月落林間,影成雙……”
騎馬在最前方的男人快速探了一圈回來,對沈毅之抱拳道:“稟主上,過前方彎道數十米,有一對年輕夫婦,說是去菩提城。”
這算是近七天來,第一次遇到過路人。
彎道極為險峻,阮舒窈剛坐直的身子被顛到一側,峰迴路轉,眼前果然出現一男一女,身著粗糙布衣的男人拉著驢車,女人頭戴帷帽,衣衫輕薄,薄到有些不太得體,顯然是未料到這荒郊野嶺,還能碰見外人,她加了件夜裡禦寒的褙子,二人十分警惕望向騎馬壓來的眾人。
馬車尚未靠近,阮舒窈提前放下車簾。
沈毅之餘光瞥了眼晃晃蕩蕩的簾幔,勒緊韁繩與馬車並行。
那男人本想對馬背上的壯漢打招呼,望見沈毅之時不由杵在原地,仿是驚為天人,扯起衣袖揉了揉眼。
‘這些都是什麼人吶?’年輕夫婦自然牽手,相視的眼神正傳達這一層意思。
大約行了半炷香的時間,明顯感覺露面平坦許多。
“于于~”駕車的馬夫一陣吆喝,烈馬緩了下來。
等了半響,未聽見外頭作聲,阮舒窈纖手覆上車窗,想著要不要撩開簾幔看看。
馬車往下一沉,沈毅之折身進來。
水壺帕子遞到她手上,簡單洗漱過後,二人在車內吃了些幹糧。
隱約聽見車外卯足勁的悶哼聲,她有些好奇,眸光落在沈毅之身上。
“山間偶有落石,你下車後注意些。”沈毅之貼心束上車幔。
豁然撩開的視線裡出現一座巍峨巨石,壯漢們正嘗試移開它,本不寬敞的道路被黑風石擋得水洩不通,看上去足有萬斤之重,人力難以撼動。
小半個時辰過去,拉驢車的年輕夫婦將行至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