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並不願意讓所有的病人一起就死,可若是疫病範圍擴大,他也並不會拒絕焚燒的法子。
“連最嚴重的病人現下也有治癒的希望,本官難道就比她更危險麼?若是我自己設定的法子自己都不敢來,又如何能服眾?”
崔煊又道,“我在這裡,若有其他官員病了,也須得去病區...”
他的話點到為止,那麼,下頭的人便不敢更猖獗。
若是崔煊沒有得病,他自然有其他法子解決這問題,既然現在病了,那麼便可以將病就病。
李崇張了張嘴,可卻說不出一個字。
他只覺自己身上的擔子沉甸甸,只能將最好的大夫找來,崔大人定然不能出一點的事情。
崔煊最動了動嘴唇,想說,叫阮大夫來便可,可到底還是沒有說。
興許她在忙旁的事情,興許她已經很疲累的,他,為什麼非得叫她來不可呢。
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的他,有一種莫名的,想要立刻見到她的心情,恨不能直接起身,沖過去瞧瞧她,瞧她一眼,彷彿就能叫他充滿無盡的力量。
外頭終於有了響動,崔煊看過去,門口微動,然後推開。
他的目光一瞬黯淡下去。
京城幾個須發花白的太醫走進來,“大人,您放心。”他們說完,便開始把脈,對視幾眼後,便先出去。
而後,門又被開啟,崔煊看過去,自然也不可能是她。
是有人進來替他檢視體溫。
稍後,又有了幾位大夫進來,崔煊在心裡嘲笑自己,莫非當著是病了的緣故,為何見不到她,竟是有十分的失落。
大夫出去討論他的病情,他到底是和其他人有些不同,用藥便要斟酌許多。
門口又傳來一點響動。
崔煊不再看不過,作為病人,他現在什麼都不需要做,只是等待大夫的救治和他人照料。
“崔大人。”
一聲清麗的聲音響起。
崔煊微微怔愣,然後不可置信地看過去,便見到他期盼了許久的女子正小步朝著他的床畔而來。
她罩住了口鼻,只留下一雙明亮的好看的眼睛。
崔煊看著她走近,坐下,然後用帕子隔著,為他把脈。
他第一次用比她矮一些的視角看她,也第一次認真看她的眉眼。
他印象中,她是耐看的,沒有不好看,可是從未仔細看過,原來她的眼皮薄薄的,彷彿透亮,瞳孔漆黑,睫毛長而翹,是一雙十分好看吸引人的眼睛。
眼睫往上微微一翹,便平添了一抹俏皮,他現在已經知道,她性子裡是有幾分活潑在的,便叫這眼睛有了十分的靈動。
阮慕把完脈,抬頭的時候,崔煊才移開視線,看向她的臉。
“大人,我猜測,興許便是那一日,您送人過來,便染上的。”
見他不說話,阮慕便繼續,“我問診了過來的許多人,他們也都並不是接觸了可能得感染源後便立刻發病,應當是病因在身上附了一段時日,而後透過人的口鼻耳等,進入體內,因此,隱藏一段時日後,人才會出現症狀。”
她說話的時候檀口輕啟,語氣溫柔。
“這時日通常幾日的為多,十幾日的漸少,您的已經近二十日,算是十分多的。”
旁的大夫並不會做這些探究,可見她有十分的鑽研精神。
從前他教她練字的時候,便已經知道她的堅韌和努力,現下她依舊這般,便只叫他胸口一熱。
“現下病人多,大夫還較少,辛苦你了,之前見你還吃藥,可不要耽擱了。”崔煊能看出她的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