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還敢偷看他,這會兒連身子都不願對著他了。
景誠想了會兒,開口道,“這麼多年來,你都是如何生活的。”
只見陸小小的身體抖了抖,但依舊未敢回過身來,只是甕聲甕氣地道,“窮人家怎樣討生活,景少是不會想知道的。”
言下之意,還是辛酸多過快樂,想來生活應該比較艱苦一些吧。
“你和我說說具體的事吧。”雖然陸小小不想多說,景誠卻不想放過她,“我想聽聽,還有曇城,也不知道變成了什麼樣。”
陸小小娥眉微蹙,回頭看著景誠,“聽這話的意思,景少以前似乎去過曇城,還挺熟悉?”
“算是吧。”景誠不置可否,“你若是肯說,作為交換,我也願意和你分享一些我的過去。”
不該問的不問,不該聽的不聽。陸小小反複地念叨這句話,卻抵不過自己的好奇心,“因為從小沒有父母,我小的時候,幾乎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從我記事起,大概五六歲的年紀就去幫別人做活兒,只要能給我一口飯吃,再苦再累我都願意做。”
景誠認真聽著,目光閃爍。
“等我長大了一些,聽人說山裡的麂子大熊身上的皮毛能換很多錢,很多人都進山打獵了。我身單力薄獵不到那些家夥,只能幫醫館裡的大夫們釆些草藥換銀錢。”想起過去的生活,陸小小一下子充滿了感慨,話也變多了起來。
聽到這裡,景誠突然想到了什麼,“你說你會認那些草藥?”
陸小小點點頭,言語中帶著自豪,“你以為我真的那麼神,能在一個晚上記住那麼多的草藥名字嗎?那都是以前在醫館幫忙的時候認下的,現在只是習字而已,習字。”
景誠點點頭,“你在進山採藥的時候,沒有遇到過什麼特別的事情嗎?比如……救治受傷的獵人?”
“大概有吧,十幾年前的事情,誰記得那麼清楚。”陸小小偏頭想了想,“獵人們常年在山裡行走,自己簡單弄些藥的本事還是有的。不過要是遇到突發的情況就說不準了,就像有人冬日進山遇到大熊或者毒蛇,這是誰都料想不到的,更不會特意備下傷藥或解毒藥,這樣的人十有八九都得死在山中。我的事,大概也就是這樣,輪到景少你了。”
說了許多,卻沒有人回應,陸小小疑惑地停下來,卻發現景誠似乎沒有在聽她說話,而是在發愣?
撓了撓頭,陸小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又說錯了什麼,只好沉默下來,不再說話。
“真是騙子,剛才還說要交換故事來著。”等了半天,景誠都沒有開口的意思,陸小小想聽故事卻沒有聽成,嘟起嘴嘟囔了幾句,卻是敢怒不敢言,想起箱子裡的東西,只得爬到一個箱子邊,拿出裡面的書要看。
景誠卻是表情複雜地看著陸小小,見她有一下沒一下地翻著書頁,知道她也沒什麼看書的心思,便道,“我小時候也很窮,什麼也沒有。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靠我自己的雙手打拼來的。”
原來並不是紈絝子弟嗎?陸小小心想,這樣年輕就可以富甲一方,也算是年輕有為了。
“煙兒和嚴筠都是我在半途中收來的孤兒,他們像我的家人,也是我的好朋友,是我最得力的幫手。”景誠似乎沒有對人敞開過心扉,說起這些話幹巴巴的,還有些別扭。
“那你的家人呢?父母、兄弟姐妹什麼的。”陸小小隨口一問。
景誠卻停頓了一會兒,才說,“景家現在,只有我一個人。”
“真是可憐。”陸小小露出一個同情的眼神,孤苦伶仃沒有一個人在身旁的滋味她懂。
景誠卻笑了,笑容裡充滿了嘲諷,“你錯了,我一點也不可憐。若不是這樣,我不會擁有現在擁有的一切,我要感謝他們,給我機會。”
他在說什麼?陸小小一頭霧水。算了,不該問的不問。
安靜了許久,耳邊終於傳來景誠的話音,卻感覺他的語氣裡滿是疲憊,“多看會兒書吧,若是有什麼不懂,盡管來問我便是。”
於是,搖曳的馬車中再次沉靜下來,偶爾陸小小問一句,景誠便答一句。二人便這般相安無事地走在通往曇城的路上。
走了一會兒,馬車再次停下來。外面傳來嚴筠的聲音:“少爺,天色已晚,該用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