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不是當時面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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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自己還有一個月就要出宮的事,紀襄即有期盼,又有幾分對家人的本能抵觸。
不論她心裡怎麼想,日月更換,離她上一回和章序私下會面,已經過去了半月。
長秋殿的日子一向平靜祥和,等閑沒有什麼事端。若說近日裡有什麼新鮮事,那便是司徒徵回來了。
從前,司徒徵在東宮裡做伴讀的時候,章太後就很喜愛這個小少年。雖他話少,但年紀大了的人,對生得好看的小郎君小姑娘都難免格外偏愛些。
知他回來,章太後召見了他。
那日幾個公主辦了場花宴,紀襄應邀而去,並未在長秋殿裡見到司徒徵。
她是回來後聽太後絮叨了許久。
說他被任命了太子左衛率府,他長大了,模樣更好了,聽說還沒有婚配,怎的家裡這般不上心......
紀襄一邊聽,一邊想著才回來幾日哪會這麼快就訂婚?但聽完,她很快也將司徒徵此人拋到了腦後。
畢竟,是和她並不熟識的人。
這日,春光明媚,紀襄最後戴上一對皎白細小的珍珠耳璫,攬鏡自照,見無差錯,便走出了她的屋子。
每日陪伴章太後用早飯是她數年如一日早已習慣的。
紀襄先站在太後身側給她佈菜,等太後用得差不多了,就聽太後微微暗啞的聲音讓她坐下。
她從善如流地坐在太後下首的位置,桌上擺著燕窩粥和數十碟各色各樣精緻的小菜。
金烏高懸,明亮天光透過層層珠簾繡幕,到殿內時已是柔和可愛,映照出少女一張嬌勝芙蕖的臉蛋,低頭用飯的模樣嫻雅靜好。章太後心裡滿意,命用好早膳的紀襄去隨便做兩道點心來。
紀襄領命而去,在長秋殿的小廚房裡消磨了半個早上。
等端出去,才知太後竟然不是自己要吃。
章太後半臥半坐在軟榻上,露出一個慈愛的微笑:“你送到臨華殿去,就說他們雖然從不想起我這個老婆子,我還是惦記著他們的。”
紀襄下意識地回了一句:“您哪裡老了?任誰見了都要誇一句您風華正好的。”
說完,她才明白章太後的真正意思,低下了頭。
太後呵呵笑了兩聲,小姑娘臉嫩,這是害羞了。
今日五皇子做東,在臨華殿宴請諸位皇子宗室子,亦有年少的勳貴子弟。其中,肯定是有章序了。
“快去,我讓你去的,沒人能笑話你什麼。”
紀襄輕輕應了一聲。
臨近午膳時分,紀襄走在樹蔭下,略微有些悶熱。身後兩個小宮女,一個提著食盒,一個輕輕地給她搖著紈扇。
身旁兩人輕聲嬉笑了半路,她始終心不在焉。
行至攬霞亭旁,紀襄咬了咬唇,下定決心一般停住了腳步,開口道:“你們在這裡等我,我獨自去送點心,回頭來找你們一起回,可好?”
兩個小宮娥平日就很承紀襄的情,又能偷一陣空閑,哪有不樂意的?猜她是想獨自和未婚夫君說幾句話,各個捂嘴偷笑,保證絕對不會在太後面前多嘴,目送紀襄提著食盒走遠。
紀襄心裡紛亂極了。
她還在介懷,之前聽到的那個傳聞。
他們已是未婚夫妻,她問一句也是應當的吧?
只是不知能不能尋到機會私下說兩句話。
這般想著,一路分花拂柳,臨華殿已經近了。還未踏入,就已聞到珍饈美酒混著龍涎的靡靡香氣。
殿外守著的侍衛內官皆識得太後跟前的紀姑娘,見她提著食盒,立刻有殷勤的小內監三兩步小跑過來要幫她提。
她含笑拒絕了,走得更近些,便能聽見內殿傳出青年男子的陣陣談笑聲。
被這種撲面而來的歡暢氛圍感染,她面上笑容不由自主加深。殿門闔著,紀襄正要伸手推開,倏然間,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酒杯碰撞聲中清晰起來。
“......紀襄笨極了,除了討好太後還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