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山白注視著小白骨空洞的眼眶,說:“你放心?吧,我不會把你當成我亡妻的替身,我會為你再畫一張臉,你說好不好?”
小白骨點點頭。
玉璇璣走?過來,牽住小白骨的纖細的骨骼手腕,輕輕地摸了摸她光滑雪白的頭,溫柔地說:“你想要什麼樣子的臉,可以捏著我的手畫。”
蒼婪不可置信地看著這?樣一幕,氣得滿肚子酸水,可是當著玉璇璣的面也不好發作,只能氣鼓鼓地站在一邊磨墨,故意製造出一些細小的噪音,來吸引玉璇璣的注意。
玉璇璣當然?知道蒼婪在搞什麼名堂,她彎了彎唇角,不分給她一點眼神,準備將小白骨放在自己的腿上。
這?還了得!
蒼婪趕緊隨手抓來一隻椅子,像拎小雞一樣拎著小白骨的脖子,把她按在另一張椅子上,指著她的頭警告說:“不準坐我娘子腿上!”說罷她還特意加重語氣:“只有本王能坐!”
塗山白原本還沉浸在思念亡妻的哀傷之中,冷不防聽到蒼婪這?番話,氣得直接翻了個白眼,差點昏厥過去?。
玉璇璣無奈地搖搖頭,用手指了指蒼婪,右手拇指食指放在嘴邊,捏在一起從左到右一劃。
蒼婪看懂了,悻悻地點點頭,站到一邊一句話也不敢說。
小t?白骨坐在玉璇璣的右邊,她小心?翼翼地握著玉璇璣的右手,緊張地將毛筆對準那張畫的臉。
玉璇璣柔聲問:“準備好了嗎?”
小白骨點點頭,帶著玉璇璣的手開始畫那張臉的五官。首先是眉毛,接著是眼睛,然?後是鼻子和嘴。
蒼婪站在一旁面無表情地看著一人一骨默契的互動?,氣得牙癢癢,磨牙聲音咯吱咯吱的,清晰地傳到了玉璇璣的耳朵裡。
隨後,玉璇璣又聽見蒼婪說:“不就是眼睛鼻子嘴麼,還需要手把手地教,我隨隨便便畫一千張都行,牽什麼手啊,有什麼好牽的,牽手就能畫成絕世美人了嗎?我不信。”
耳邊盡是蒼婪滔滔不絕的嘮叨聲,她一邊發著牢騷,一邊不老實地把手往玉璇璣身上貼,被抓包發現就趕緊藏起來,假裝什麼事也沒幹。
玉璇璣勾起唇角,畫完嘴唇的最後一筆,便讓小白骨將手鬆開了。
蒼婪斜著眼瞅了一會兒,原本想繼續發牢騷,但是對上玉璇璣溫和的雙眸後,到嘴邊的話就變成了這?樣:“娘子畫的真好,真漂亮,簡直是沉魚落鳥閉日羞花。”
塗山白掐了一下眉心?,孰不可忍地開口糾正說:“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真沒文?——”
話還沒說完,蒼婪冷冷地斜了她一眼,塗山白趕緊轉移話題說:“畫好了嗎?”
玉璇璣笑道:“畫好了,還是小白骨帶著我畫的,沒想到她居然?有如此天賦。”
蒼婪從身後擁住玉璇璣,在她側臉上親了親,說:“哼,畫得再好也是娘子教得好,沒有娘子教,恐怕某隻骨頭連筆都捏不起來吧。”
如此欠揍的話也只有蒼婪能說說,倘若她不是擁有毀天滅地之力的龍神,恐怕早就被蠻荒的大?妖們挫骨揚灰了。
玉璇璣被她弄得渾身發麻,伸手捂住她的嘴,把她的臉推到一邊去?,和一臉鄙夷地看著她們兩個的塗山白四目相對。
“……”
玉璇璣咳嗽一聲,伸手推開蒼婪,對方卻?黏黏糊糊彷彿融化的橡皮糖一樣,黏在她身上撕都撕不開,於是只得作罷,說:“人像畫好了,只是還未點睛,此刻只需要你的一滴鮮血,還有小白骨的指骨粉末,為這?幅畫點睛,塗山姑娘意下如何。”
塗山白走?過來,說:“讓我看看你們畫的臉長什麼樣子。”
玉璇璣讓開,塗山白站在桌前,垂眸看著這?張畫像,慢慢地閉上眼睛,喃喃道:“甚好。”
小白骨拔下自己一根指骨遞給玉璇璣,玉璇璣又將它遞給蒼婪,笑道:“阿婪,將這?根骨頭捏成粉末,越細越好。”
玉璇璣拿出一隻小碗,放在蒼婪的手底,將所有簌簌而下的骨粉接了進去?。
塗山白劃破手指,擠了幾滴血混勻,將這?只碗交給玉璇璣。
玉璇璣笑了笑,雙手捧著這?只碗放在桌上,嘴唇動?了動?,無聲地念動?一句咒語。
混合著骨灰的鮮血神奇地變成了黑色,玉璇璣用毛筆蘸取一些,又將毛筆放在塗山白的手中,笑著說:“塗山姑娘,世人常說畫皮畫骨難畫心?,我不知你內心?所想,卻?知道這?美人點睛必定需要你來方可完成。”
塗山白捏著畫筆,小心?翼翼地在畫中人空洞的眼睛裡點了一點,兩隻眼睛畫好後,她愣怔地看著畫中人,手中的毛筆啪嗒一下掉在地上,不受控制地後退了一步:“這?——”
玉璇璣微微一笑:“塗山姑娘,這?畫中人的五官都是小白骨帶著我畫出來的,你若是感激,感激她就是了。”
塗山白看著畫中人,又看著小白骨,似乎是明白了什麼,笑著說:“晚上留下來吃飯吧,我親自下廚。”
玉璇璣笑道:“那我們就不客氣了,這?幅畫墨跡未幹,待它完全幹涸之時,貼在小白骨的身上,會有說不出的奇效。”
下午,塗山白脫掉鞋子在門前的小溪中捉魚,她用木棍紮進其中一條肥美大?魚的身上,正準備將它丟進岸邊的背簍裡,卻?抬頭看見了玉璇璣。
玉璇璣好不容易甩開了粘人的橡皮龍,她坐在岸邊的一塊大?青石上,任由冰涼的流水緩緩穿過她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