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裴宣就會很後悔,好奇心害死貓,為什麼自己要因為好奇束手就擒跑上來挖礦。
挖礦挖的滿手血痂的時候她一直堅信子書謹不會坐視不管,等過了兩天三天十天半個月,她發現真的沒有人來。
想擺爛的裴宣不得不堅強的爬起來開始自尋生路,殺過人,燒過山,抓過毒蛇搗過亂,最後好不容易能把訊息傳出去。
當地父母官為虎作倀,在找子書謹裴妘還是鄭牡丹伸張正義中猶豫了一下。
她想到裴靈祈在養小貓時她的猶豫,玩制衡玩出了心病,這倒不是大事,但現在為了女兒的江山鄭牡丹也被削了權,單槍匹馬不好過來拼命。
裴妘現在經商,俗話說得好民不與官鬥,裴宣沉思片刻選擇了裴靈祈。
本質上她是一個不願意給人帶來任何困擾的人,但對於子書謹她就沒有這種考慮,她只會思考自己還不還得起。
小頭目財迷心竅,對當今皇帝陛下發出了勒索信。
交錢不殺。
想救你女兒性命嗎?先拿百兩黃金看看誠意。
裴宣被吊在山上的第三天看見烏壓壓的軍隊包圍了整座山,頭目還沒明白哪裡驚動了軍隊就被射成了刺蝟。
裴宣在心裡暗嘆一聲黃金拿到了,可惜沒命花。
太後一馬當先,踏著累累屍骨朝她走過來,身後是遍地的狼煙。
她把她從高處的崖壁上帶下來,一如很多年前年少的裴宣被仇家捆在寨子前,也如她被裴萬朝關在籠子裡。
她其實一直在等一個人把她從高處的會被風吹的左右搖晃的地方拉到地上。
吾心安處即是吾鄉,這世上有很多能讓她安定下來的地方,始終風吹不絕的是她自己的心。
子書謹檢查了她的手臂,這一次土匪綁的很好,除了青紫外沒有其他太大的拉傷。
她和子書謹在冀州城中住了半個月,裴靈祈長高了一些,開始漸漸脫去圓潤的臉頰輪廓,今年的夏天她要去遊學,去裴家村看望姑姑。
這是她功課第一所得的獎勵。
她把裴靈祈抱在懷裡指著地圖給她講自己去過的地方,險山上的奇石,飛流而下的瀑布,舉著火把穿過洞xue裡面白玉一般的鐘乳。
她點點左上角的地方:“這裡我還沒有去過,接下來我要去這裡。”
子書謹遠遠在一旁處理她的文書,聞言翻書的手略頓一頓。
西南多瘴氣,裴宣走的時候身上多了很多瓶瓶罐罐。
子書謹開始很規律的收到所謂的解藥,三月一次,從不同的地方從不同的人手裡送來,有甜有苦,味道各異。
她給裴靈祈送回來過很多糖和肉幹,有飴糖、蜜糖、梨糖、乳糖、冰糖、棗糖,還有很多志怪遊記。
裴靈祈要換牙了,未免這些糖化掉子書謹會挪走一部分,無趣時她也看些志怪遊記,比起晦澀難懂的古書確實簡單適合靈祈。
裴宣經常給裴靈祈寫信,信裡夾雜著幹枯的花,帶著鋸齒的草,河邊被水流打磨的青玉,孔雀開屏時落下的羽毛。
這個世上沒有任何人知道她在哪裡。
又一年暮春,子書謹帶著女兒去郊外踏青,抽查女兒功課。
驀地瞧見不遠處的田野上站著一個女子,淺碧色的衣裙被春風吹起裙角,那個人慢慢回過頭來,朝她笑了一笑
子書謹愣了片刻,心澀澀的疼,眼眶中似乎漫上些濕意,她沒有走上前去,只怔怔望著她,很久才慢慢笑了起來。
無所謂她會去哪裡,她會回來就好,她一次又一次的確認,懷疑,失落,剋制,直到這一刻。
——正如九年前的少女爬上宮中的圍牆,正如此刻她回到她眼前 。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