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太後會去明覺寺為先帝祈福,這是從前每個月的慣例,太後有時也會在山上住些日子,清心禮佛。
自裴大人入宮後太後進山的時間明顯減少,今後或許會更少,廣百眉頭卻不見放鬆:“馬車轎夫可準備妥當?”
女官低聲應已準備停當,廣百似想到什麼,囑咐道:“離陛下遠些。”
她再對一遍流程,遙看向烏雲密佈的天幕,黑雲壓城。
夜色昏沉,雷雨過後更顯潮濕和悶熱,裴宣睜開眼時夜色已經濃黑,她貼在子書謹身邊,因為夏日炎熱,相貼的肌膚已經黏上一層薄薄的汗水,軟榻下方冰鑒已經融化開來。
她和子書謹在殿外的榴花樹下滾到殿中來,直接歇在了靠近窗邊的小榻上,一直到日頭西沉才相擁而眠。
她將一隻手臂橫放在眼上,緩解了一下剛剛清醒的眩暈。
“太後?”
殿中空曠的不可思議,也是,事關先帝之死和太後寵幸面首,整個殿中宮人早已驅的差不多。
其實貴人寵幸一兩個女子要宮人服侍是正常的,好在先帝和現在的裴宣都是臉皮單薄好面子的人,向來不許人跟的太緊。
她聲音不大,飄蕩在漆黑一片的殿內,沒理所當然的沒聽見回答,只有不遠處的紗窗下似乎遠遠傳來幾聲蟲鳴。
夜色已經很深了。
她摸索著起身,藉著幽暗的微光站了起來,走了幾步又回過身來,給身後仍在沉睡的人無聲拉了一下被子。
裴宣怕熱貪涼,今年真正的暑熱還沒起來,冰鑒已經早早用上。
在這個動作裡她始終看著面前的人,沒有任何醒來的跡象。
她終於放心。
殿中沒來得及點燃燭火,她赤腳踩在地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一路來到子書謹的書房。
她的手指一寸一寸撫摸過龐大的書架,木質的書香和與揮發的油墨香氣混合在一起,終於指尖在摸到左上第十七個書架時停下。
那是一尊小巧的青銅擺件,裴宣摸到擺件後面,輕輕轉動。
有沉重的令人牙酸的聲音響起,果然,按照施工圖推算機關就在這幾個格子中間。
隨著機括聲的響起裴宣退開幾步,半晌後兩側書架各自往一側移動了數寸。
露出了一扇藏在書架後的暗門。
——關著的。
裴宣:“......”
就知道子書謹這樣生性多疑的人不可能這麼簡單就讓她找到。
她正準備把擺件移回原位,手剛剛放上去忽然看見漆黑的暗門上出現一道影子。
她眼皮跳了跳,窗外驟然炸響一聲驚雷,慘白的光從窗外照進來,映的那個影子好像都迫近了許多。
裴宣回過頭去。
子書謹手持一盞孤燈站在書房門口,窗外的狂風席捲而來,吹起她單薄的衣裙和散亂的發,如此淩亂的模樣竟還有幾分端莊高華,唯有閃電的冷光襯的她臉色更顯蒼白。
裴宣不無可惜的想蒙汗藥還是下少了,高手內力渾厚,哪怕用普通人兩倍的劑量還是不行。
“在做什麼?”子書謹率先發問。
裴宣無辜的靠著書架:“太後收繳臣的話本都在這裡,夜裡睡不著想過來尋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