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宣攔了靈書一下,非常自然的開口:“哎,誰讓貴人喜歡我呢。”
絲毫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然後她就看見裴宣又咬了一口頻婆果,若無其事的走了,她的憎惡在對方眼中好像也形同無物。
裴遠嫣像是被當面打了一耳光,忍不住嘴角抿成一線。
靈書一路上心情有點低落,頭上像是:“如果夫人在就好了,夫人肯定也會這麼維護大小姐的。”
而不是讓別人這麼欺負,裴遠嫣有娘親護著,小姐沒有。
裴宣沒見過裴南茵下意識把自己娘代進來,她娘會維護她嗎?最後得出結論,或許不會。
裴宣從小在寨子裡長大,其實見慣了趙姨娘這樣潑皮的吵架,寨子裡的姑姑姨姨性子還要更加蠻橫,動不動還要推搡,但她娘永遠不會。
裴宣笑了一下,沒吱聲。
二十日長假結束,開印後三司六部各衙門忙的不可開交,積壓多日的政務需要處理,停滯的帝國機關重新更換發條開始運轉,連起居舍人院這樣的清閑官邸也不免忙碌許多。
去歲發生的大事小事都要整理成冊,封存入庫,今年太後重修史書也要提上日程,裴宣第一天就和李觀棋分開,甚至忙的沒空坐下喝口水。
“吏部今年要調出前朝《武德律》和《開皇律》恰是不巧這兩本抄本去歲受了潮,勞煩裴大人速速謄抄一份,吏部明日就要著人來取。”
一晚上要兩本,是讓我一夜不睡,徹夜通宵給你抄?
裴宣抬起頭,透過軒窗看見立在窗外的裴遠嫣和另一位年紀尚輕的女官。
好像是蕭山伯府的么小姐,裴宣眯了眯眼,這事情就很顯而易見了。
裴遠珍強令裴遠嫣改名的事鬧得沸沸揚揚,裴遠嫣一改姓萬貫家財就全落在了裴宣這個名不見經傳的落魄大小姐身上,雖然這家財底子本來就是裴南茵的。
裴遠嫣在京中行走多年,難免有關系要好的友伴來替她出頭懲治一個小小文官也是能說得通的事。
就是你們這些小輩還是訊息不靈通啊,大概只知道我傍了個貴人,不知道我到底傍了個多貴的。
還是年輕啊,一知半解的時候都敢隨便使絆子,真惹出來什麼事兒呀又兜不住底。
裴宣將筆擱下嘆了口氣:“下官盡力而為。”
“不是盡力,而是必須,”來傳話的太監聲音愈發尖銳,“咱家明兒一早可要來取的裴大人可莫耽誤了大事,不然要治罪可別連累咱家一起。”
太監陰陽怪氣的聲音吵的裴宣耳朵疼,她擺手錶示自己知道了,伸手做了個送客的姿勢。
那太監見她絲毫不求饒不巴結,當即冷哼了一聲扭著腰憤憤而去,膈應的裴宣忍不住摸了摸手臂上冒出了雞皮疙瘩。
“遠嫣你就是太溫和才會被這種破落戶欺負到頭上,給她點顏色瞧瞧就知道厲害,不敢再攪風弄雨,你回去好生跟伯父說一說,別真叫伯父被這鄉下野丫頭三言兩語給騙過去了。”
裴遠嫣蹙著眉,微抬下頜,她總覺得剛剛裴歲夕看過來的那一眼不像是憤怒或者求饒,更像好笑和無趣。
裴宣在起居舍人院呆到夕陽將落時分,她抄的手痠正準備揉揉手腕冷不丁看見一點明紫綴在門邊。
她抬起眼,一身紫袍的子書珏面色陰沉的立在門邊,衣領邊綴了一圈雪白的狐貍毛,胸前壓襟是一塊質地冰潤的紫羅蘭玉墜子,絳紫是尊貴的顏色,在她身上更是貴氣斐然。
裴宣不由多看了兩眼,有些奇了。
誰惹這個笑面虎生氣了?她不是親姐親侄女差點遇害都能瞬間嬉笑的人嗎?這麼冷的一張臉倒是讓她終於有了點權臣的滋味。
“你就這麼任人欺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