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茶香?花香?書香還是墨香?
分不清楚。
盛寧在盛世塵常坐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把那件袍子披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慢慢的合上眼,半仰著頭的樣子,臉上神情沉迷而恍惚。
在這樣出神的陶醉中,盛寧幾乎忽略了身邊的一切,柔和的燈光,連綿的雨聲,給人一種催眠的暗示。
平時剋制的那麼好,卻在這個下雨的晚上,把心事攤開來,在燈光底下,一件件的翻看。
然後他還是聽到了響動。一時他沒有反應過來,只是本能的轉頭去看。
門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啟了,有個人站在門口的暗影裡。
盛寧眨了一下眼,突然跳起身來。
那人邁了一步,進了屋裡。
盛寧嗓子裡彷佛填了一大團布,嘴唇動了好幾下,才哆嗦著說:「先、先生,你回來了?」
那站在他面前的人,儼然就是盛世塵。
然而,盛寧卻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他。
盛世塵整個人都是濕的,頭發、衣裳、肌膚都在向下滴水,臉色慘白,眼神呆滯,他簡直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像一條絕望的魚。
盛寧的心幾乎不會跳動,驚恐和狐疑佔據了他全部心神。「先生?」
盛世塵依舊不發一言,腿向前邁了一步,忽然身體毫無預警的軟倒下來。盛寧怔在那裡,就這麼看著盛世塵的身體軟軟滑落,黑發白衣,蒼白如一張淋濕的紙。
「先生!」
下一刻盛寧沖了過去,跪在盛世塵身側,手伸了出去卻不敢碰觸他的身體。
盛世塵毫無聲息,彷佛是在沉睡……
可是,還有另一種可能。盛寧的手顫抖著伸過去,試了一下盛世塵的鼻息。
啊,還好。
「先生?先生?」急切而輕聲的呼喚,盛世塵一動也不動。要不是他還有微弱的呼吸,真的很像……
盛寧爬起身來,撲到牆邊,拉了牆上的那個喚人的銅鈴。
或許是雨大,或許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這時候盛世塵會回來,而且會喚鈴叫人。
鈴響過之後,並沒有人來。
盛寧只覺得呼吸艱難,一步步挨回盛世塵身邊,將他慢慢扶起,讓他的頭枕在自己身上。濕透了的頭發像是剛從水中撈出來的豐美海藻,閃著水淋淋的,帶著一點暗綠顏色。
「先生?」
盛世塵眼睛緊閉,長長的睫毛沾在蒼白的肌膚上,顯出一種驚心動魄的荏弱。
盛寧只覺得這間書房中彷若靜谷,靜的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一聲又一聲,一聲更比一聲不安。手腳發軟,口幹舌燥,他發了一會兒呆,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托住盛世塵的背,將他半扶半抱起來,移到了書房的裡間。
這書房中有一張便榻,盛世塵有時候會在這裡午睡,所以旁邊的箱中有兩件替換的家常衣服,榻上也有簡單的寢具。
就這樣將他放在榻上是不行的,他比一條魚還要濕。盛寧和他身體接觸的部位,衣衫已經全透了,涼涼的貼在身上,那種觸感讓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寒噤。
可是,讓他戰慄的,難道只是冷?
盛寧做了兩下深呼吸,試圖平複越來越脫軌的心跳,然後伸手去解盛世塵的濕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