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開,你擋著亮了。」正在秤藥的盛心像揮蒼蠅一樣揮揮手:「哪兒好玩哪兒玩去啊,別在這兒跟個瘡似的惹我心煩。」
說來說去,最和氣最討喜的還是盛寧。耐心十足,會做各種好吃的,對他的態度也和其它人不一樣。不管他說什麼,他都可以聽完,並且可以回答,而不像其它人一樣,要麼是聽而不聞,要麼是根本不給他說的機會。
「盛寧,你人真好。」小孩子也是懂得判斷鑒別的,和另幾個家夥相比,盛寧無疑是個上佳的夥伴。
「是麼?」盛寧攪著手裡的糖粥、薏仁、蓮子、枸杞、五穀米……翻上來又落下去。他的心情,也差不多和這粥一樣,什麼顏色、什麼雜料都有。
盛齊顏吞一口口水,「那當然哪。」
盛寧一笑:「你太過獎了,我沒那麼好,師兄弟們人人都有所長,我什麼也不會,就是喜歡做菜、燒飯。來,嘗嘗看米爛了沒有。」
木勺舀的粥,冒著熱氣,香噴噴的引人垂涎。盛寧吹了吹,覺得不那麼燙了,才遞過去,盛齊顏笑的眼睛眯成一條線,張大嘴巴,把粥吞了。
「對了,我不是聽說,你們有五個人的嗎?」盛世塵掰著手指,「我見了那個滿身藥味兒的草頭郎中,那個一腦門兒全裝著銅錢的盛計,還有你。應該還有兩個吧?」
盛寧點了點頭,「嗯,輝子出門去了。安子呢……基本上他是閑不住。這會兒不是在賭坊,就是在找活兒幹吧?」
雖然盛安的活兒,和別人一般理解中的活計有點不大一樣。
盛齊顏看看外頭,「可是雨下的很大啊。」
盛寧問:「粥怎麼樣?」
「挺好……蓮子還不夠軟。」
「唔,那就再燜會兒。」
「盛世塵什麼時候回來啊?」
一句話,盛寧一閃神,勺子敲在了砂缽蓋上,「你應該喊他盛莊主。」盛寧囑咐他:「我雖然不計較,但是讓安子他們聽到,肯定要教訓你。」
盛齊顏狡黠的眨眨眼,「我知道,我就在你跟前喊,他們跟前我可不這麼說。」
再說了,就算我說,他們得肯聽啊。有些鬱悶的盛齊顏在心裡補了一句。
盛寧真好,一手好手藝,恐怕皇宮的禦廚都比他不上,況且那些不停翻新的花樣兒也多,住了兩天了,一樣重複的菜色也沒吃到。
「好了,別再這裡偷食。」盛寧看他又想去拿酥肉,筷子在他手背上敲了一下,「馬上吃晚飯了。」
「再吃一塊,就一塊!」
「一塊也不行。」
「真的,就一塊……」盛齊顏涎著臉,好在年紀小,耍賴這種事做來還是很自然的。「求求你啦盛寧……」
盛寧笑著搖頭,「好吧,一小塊。」
盛齊顏馬上抓了最大的一塊,跳下板凳,一溜煙似的跑了。
盛寧笑著追在後面喊:「晚上沒你吃的了。」
因為下雨,所以晚飯吃的也早,吃飯的時候,外面已經擦黑,雨聲淅淅瀝瀝的始終不停,盛寧記掛著盛世塵書房裡的那些書。雖然是關著窗子,但是潮氣大,難免不壞了書,回來跟他們說說,房裡放些吸濕的東西。
桌上還放著本寫花卉的書,一邊的硯臺下,壓著盛世塵走時留的字條。盛寧抹了一遍灰。其實房裡也沒有什麼灰。
只是這麼做的時候,空懸懸的心裡覺得,會踏實一些。
這裡處處都是盛世塵生活的痕跡,似乎呼吸間都可以嗅到他的氣息。
盛寧打亮火折,把燈點上,再罩上紗罩。房裡一團暖融融的,雨色的光。
彷佛這屋子的主人沒有暫離,一切還是和平時一樣,椅背上還搭著一件盛世塵家常穿的衫袍沒有收走。盛寧或許是沒有留意,也或許是覺得就讓它留在那裡,也沒有什麼。
袍子本來是月白色,被紗罩的燈光一映,顯得有些茫然的青。
盛寧把袍子拿了起來,握在手裡。袍子的質料極好,滑得像水一樣,握住的地方有些涼滑,然而手心裡卻是暖的,衣裳上面有淡淡的,說不上來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