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是真不樂意了,蕭元政忖度著,一隻手按在他肩膀上,稍稍晃了晃,待到沈清和受不住看過來,才笑說:“是氣我把人放了?”
“越氏允諾,不再對清北書院出手,扣的學生也悉數送回。”蕭元政伸手,將一張精美的花箋推到他面前,“他們單獨送你的賠禮。”
沈清和瞥了眼,‘上貢’一樣的禮單,“好大的手筆,好值錢的兩個人。”
“這件事我先鬆了口,向你賠罪。”
沈清和重重出了口氣,“算了。我知道越家與陛下的淵源,這樣的大的世家,能做到如此已經出乎預料。”本來也沒想過能一次將越霽按死,只是沒想到關了小的,老的來得這麼快,不舒坦的日子還沒叫他過上幾天,又要把人放出來。
“雖然這已經是不錯的結果了,但還是不甘心啊。”沈清和捏著手中瓷杯,一飲而盡。
“如何?”
沈清和才反應過來說的是這茶,他咂摸了一下,“苦,加點奶和糖會好喝。”
蕭元政啞然失笑,看著座上人的側顏,垂了眼瞼,“困獸猶鬥,不如餓斃。我與越連橫不過是各取所需,也算還他的情。”他一同坐下,按了按眉心,“只我不願見你再有絲毫閃失。”
沈清和睫毛上下顫了一下,他想到前腳越霽在牢裡和他說的話,看向皇帝,隱約能猜到那老族長暗示了點什麼。
世人都愛說,最是無情帝王家。沈清和不說信,也不說不信。
敢賭敢輸,既然選定了,無論結果是什麼,他都不後悔。
不愧是祖孫兩人,一脈同枝的謀算。猜忌最傷人心,何況流轉君臣之間,自古沒有好下場。可惜兩人都未曾再有遲疑,甚至見面時誰都沒有提及。
“嗯?”
蕭元政看青年伸過來的手,掌心是一枚有溫潤光澤的指環,中心託著一顆稜角分明的剔透晶體。
“送你的。”
沈清和拉過他左手,盯著五根骨節突出的手指瞧了很久,嘟囔著:“好像是戴這根。”順暢地將戒指推進了中指。
“在我老家那邊,要定親的伴侶才會互送戒指——相當於定情信物。我們第一次見面時候,陛下送了我貼身的扳指,這個算是回禮。”
蕭元政啞然,他伸開五指,在明亮處看了看套在指節上的物什。對著光一照,閃爍的炫光噼啪炸開,本就是難得一見的火瑪瑙,一番琢磨後似內有遊絲般火焰遊動。
沈清和也湊過去,不是很滿意,“時間倉促,這是我能找到的最好一塊石頭,先頭不熟練,廢了好幾顆,要是能再久些,還能更閃……唉——!”
雙腳騰空,他被雙手扣著腰拖了起來。長長的發絲垂落在蕭元政頰邊,沈清和笑眼,“做什麼,快放我下來。”
似乎他們共處時,蕭元政也會這樣深看他。
他伸出手臂,向下攏住了皇帝脖頸,腰上的力道漸松,於是他們之間的距離就也無比接近。
“既然已經還了他人情,下次我可不客氣。”
蕭元政慢慢撫過他順直的發。
“嗯。清和很厲害。”
沈清和被他抱著捧著,竟也從那靜水的眼裡,看出情濃的錯覺。又或許不是錯覺。
蕭元政是很好看的,那種正派俊美的好看,再加持皇帝的身份在這兒,所有人都要伏身在下受他睥睨,作為臣民只覺天威滾滾,凜然不可侵犯,實在很難有機會——或者說不可能有機會以這樣的姿態看他,於是也不會知道,除了威嚴肅穆,還能有這樣的溫情脈脈的時刻。
於是沈清和眼一熱,直接就親了上去。蕭元政似有錯愕,輕輕閉上眼,青年有最不可彎折的脊骨,也有最熾熱柔軟的唇舌,他全然接受青年的熱情,像接受一株竹獨為他傾落的甘霖。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接吻了,卻比任何一次都要激烈。在一切紛雜都告一段落,猶有遺憾,猶有不甘的時候,他像每個陷入親熱的毛頭小子一樣,將所有的一切拋在了腦後,耳邊只有自己的喘息,有力的心跳。抬起眼,蕭元政同樣的,為他所點燃。
兩個人一同倒在榻上,窄窄的矮榻僅供一人休憩,勉強盛著兩個糾纏在一起的男人,
“我的心跳,很快。”
沈清和連脖子都爬上了紅色,初嘗到這樣的慾望,對他來確實激烈,但又是毒藥一樣的美好體驗。他的雙眼不複清明,在胭脂色的胡毯下,有心人的眼中,無與倫比,不可方物。
“你有聽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