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招招狠毒
翌日, 沈清和前腳剛踏入宮門,四個腰別精刀,袖繡獅虎的金甲衛便將他團團攏住, 圍挾著他往和政大殿上去,架勢和舞弊案初次提審時一般無二。
元寶小公公也跟在一側, 將浮塵一甩,俯身側頭, 壓低聲音道:“沈大人,上殿後便什麼也別說了。”
沈清和一顆心慢慢沉下, 大概也有了數。只是沒想到越霽下手這麼快, 即刻就出了招!
正是百官朝會之時, 沈清和從中道一路被押到最前邊, 不論是何品階的官員都對他側目相視, 要看好戲的樣子。
沈兆在三品大員之列中站著, 見沈清和被押解上殿, 面色如罐裡的醃了多年的鹹菜般難看。早先便有預想, 此子平日當個紈絝,揮霍他母親的私産, 鬧出的風浪還不算太大,一旦的手裡有了權柄, 必興波作浪, 給沈家帶來絕門之患啊!
那日竟頭昏腦熱,信了這小子的鬼話, 放任他隨意頂撞, 今日想來便是禍起蕭牆,助長了他那不著邊際的痴夢!
他腦中極速轉動,想著若真大禍臨頭, 怎樣將沈家給摘出去!
沈清和被強制押跪在地,四名金甲衛就圍攏在他身側,伸手搭在刀柄上。
“沈侍中,既然你上殿了,那本官就當著你的面,將話再說一遍。”
舉言那人就站在他前方立奏,見他衣袍服制,應該是位禦史。
“你曾幾度盜取功名,買官鬻爵,又欺君罔上,行舞弊之實——你,認還是不認!”
沈清和不說話。
原本只是遞呈中書省的彈劾奏疏,竟勞動禦史臺的大人親自出面彈劾,越霽該是很不痛快了。
白發禦史譏刺道:“也不必聽你回答,禦史臺出面,必然已有詳實的名目。監察司已緝拿昔日為你做題舞弊之人,又清查了尚書長史家中,發現了賬簿幾則,你使了多少錢財,白紙黑字記錄在冊!沈侍中,你還有什麼可說?!”
沈清和在心中冷笑,尋常清查哪有這樣快!證據早已搜查齊全,看來他那日無論歸不歸順,越霽都已做好兩手準備,只等‘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白衣禦史見跪坐的罪臣不說話,志得意滿地撫了把長須,“不僅如此,你還在萬千生民中大行鬼祟之術,帶人上殿!”
身形佝僂,粗葛麻衣的黑皮漢子被帶了上來,他手腳顫抖,眼神不敢亂看,誠惶誠恐地在大殿上跪下。
“這個大人說我們染了疫病,便是被疫鬼纏身,只有乖乖聽話,吸食了他給的東西才能驅散鬼怪。我的好幾位同鄉都是吸食後渾身發熱發癢,就像幾百條蟲在身體裡爬!”
這黑皮漢子言語夾雜著昌州當地的口音,能確認是從昌州本地逃荒而來的難民,他後怕道:“有人之前和大人拌了幾句嘴,蟲子爬完後沒過一天就死了!他這根本不是治病,分明是要殺人滅口,恐怕這勞什子疫鬼,也是他給放出來的!至少有數千屍體被焚毀,原先只說是除祟,現在想想就是殉屍,是邪道!可憐我這麼多親族兄弟死後都被敬奉給鬼祟去,不知道還能不能投胎做人,求大青天,官老爺們給做主啊!”
百官聽罷皆驚,離青袍少年近的後退半步,恐他真會什麼邪術妖術的肇禍於人。
沈清和青袍曳地,他緩緩回頭,看向那個指認控訴的昌州災民。
是張沒見過的生面孔,或者見過又忘了,畢竟營中災民數以萬計,他每日忙著統籌兼顧,怎麼有空閑一張一張臉記。
那人見他目色沉沉看來,驚慌避過他的視線。
“巫蠱之術。”青衣少年眸色冷沉,“你說我行巫蠱之術,好,這巫蠱之術有沒有救你的命,若是沒這巫蠱之術,你還活不活得下來,能不能在這明堂上大放厥詞!”
農人梗著脖子道:“說不定這邪術只是讓我們看上去好了,過幾天說不定就剩那白森森的骨頭了!”
“小人全家都沒了,只留了我一根獨苗,還請大人高抬貴手,快收了這神通,不要再對其他人下咒了!”他說及此涕泗橫流,止不住向沈清和叩頭,場面一時荒誕不經。
沈清和張了張嘴,終是沒說一個字。
普通災民哪敢誣害朝廷命官,在和政殿上一通胡攪蠻纏,哭臉賣慘。就算他窮盡心力為他們安置,救他們性命,越氏穩坐釣魚臺,叫一個農戶翻嘴攀咬,還是再簡單不過。
陳禦史更加口沫飛濺,義憤填膺,“竟是如此操弄神鬼巫蠱之術,心懷不軌之徒,還終日近在陛下身側,恐危害聖體,釀成大禍!莫重蹈昔日覆轍!”
孝帝便是被方士的烏金彈丸,蠱巫之術掏空了身體,才叫英王把持朝野,昭桓帝一繼位便大力懲處這些打著長生幌子,進宮斂財的江湖騙子,若還有人敢投放巫蠱,必定人頭落地,無一例外!
祁祥這才慢悠悠走出來,“這沈清和還在逆王府巷開了家書院,傳習異學,日日搗鼓些見不得人的玩意兒,莫非就是操弄這巫蠱之術!還請陛下下旨,封禁書院斷絕其道,正本清源,莫使其為禍四方!”
他斜眼看了看側後,“便是禮部侍郎沈大人你,生出這樣一個孽根禍胎,慣縱放恣,也難辭其咎!”
沈兆顫顫巍巍從人群中脫出,立即要言明清白!
“陛下明察,這逆子竟如此悖逆不軌,臣絕不是那等姑息養奸之輩,便大義滅親,即刻將此子逐出革胙,譜中除名,死後不許歸宗,聽任陛下裁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