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子不知,春和卻瞭然,朝局起起伏伏,從未穩過,不過是你家落敗我家起,如今王純仗著‘清’字來堵督公,可他又怎知,這局不是督公故意給他露的呢。
內閣議事廳,何其善憂心忡忡。
他觀沈清臣面無波痕,不禁生出懷疑來。
“沈大人,此舉可否過於冒險?”
沈清臣揣著明白裝糊塗:“何意?”
何其善四下看看,低聲道:“錦衣衛雖說在周督公手下,可日常除了抄家,巡街以外並無太大動作,可見是被人壓制著。”
“如今陛下令直轄天子,豈非權柄攀升,殺戮之氣貿然放出,此後上都難安吶。”
先帝時,錦衣衛殺戮之氣旺盛,一夜屠盡孟氏九族,上都的磚瓦幾乎都染紅,那夜連天都是血色。
自周濟掌司禮監後,先後將錦衣衛多少兇殺人剔除,如今留下的大多算是安分守己,加之東廠壓制,錦衣衛成了沒牙的狼。
如今帝王親自授權,無異於將牙重新裝回去,下一個血漫上都的,不知該是誰家。
沈清臣思索片刻,道:“天子震怒耳目不清,何嘗不是警告我等,為臣不忠呢。”
“啊?”
何其善心中秤砣開始移動:“自古弄權鬥勢,親天子者勢優。宦官,由來親天子得庇護,次之外戚,餘則忠。”
“可若宦官鬥外戚,自是宦官近。可若天子欲要肅宦官,則……外戚近。”
孟氏外戚專橫霸權歷歷在目,何其善忍不住手抖。
沈清臣寬慰他:“未必,內閣和中立派都屬忠。”
何其善偷偷看他,朝服穿的端正,樣貌清雋,家世不凡,為人處世公正嚴明,賞罰有度,怎麼看都是個清派領袖人物。
忠君者護君王,可將軍倚劍號令四方,亦能誅殺宦官,制壓外戚,挾持天子。
若是沈清臣有心,他該是幾方爭奪勢力裡,最有優勢的那個。
可他若心正,自然不懼。若是他有了親帝王的心,也不懼。
天子扶外戚重王純,為的怕是制衡分解沈黨,周黨,
只是沈黨有個沈蕭,手握軍權不可小覷,周濟……
沈清臣自顧忙碌,對於何其善的擔憂和心思,知曉但不在意。
小皇帝種種行為,看似胡鬧卻在一點一點改變局勢。
他不阻攔也不壓制,從內心深處,小皇帝是瞧不起周濟的,否則怎會利用崔氏,甚至錦衣衛和中立派,來壓周濟服軟。
可週濟是何人?!
只要他不想,任何人別想從他手裡分半分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