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閣裡他遊刃有餘,朝堂上也能進能退,可唯獨遇到兩個人時,他心提著。
周濟是東廠、司禮監、錦衣衛一手握住的人,殺人不眨眼,耳目遍天下。
他的年齡外貌最是欺騙人,實則睚眥必報,記仇小氣。
而另一個是沈清臣,內閣實權名虛的次輔。
年齡是內閣最小的,權勢地位卻是最高的。
按資排輩屬實輪不著沈清臣做主內閣,可就是這麼一個涯岸清輝,謙謙君子,以絕對的‘不規矩’拿捏佔據內閣,成為內閣話語權主子。
這樣的人,絕不是表面看上去的謙雅。
董長秋坐在馬車裡,許久才緩過神,掀開簾子剛好路過一座府邸,張府逐漸遠離。
張府,內院。
沈清臣將藥碗擱下,取了清水遞過去。
張閣老漱了口,道:“子謙,以後這些事讓旁人來。你如今是內閣一把手,不能在旁人面前伏低。”
沈清臣謙虛道:“老師說笑,服侍您是學生應該做的。”
張閣老點點頭,眼底閃過滿意。
“聽說仙靈露的事,是你跟周濟一起查的?”
沈清臣想起進門時遇到的官員,大概知道張閣老要問什麼,就說:“皇城守備軍不能輕易調動,就叫了周督公,差著錦衣衛一起辦理。”
“唉。”張閣老嘆口氣:“閹黨如日中天,不可再添……”說著一頓,皺了皺眉:“那潘家,當真沒有仙靈露的解藥?”
“沒有。”
沈清臣語氣肯定,鐘離雪沒有直言,但是他知曉,那東西不是中毒解毒的問題。
張閣老搖搖頭,不相信:“興許有,周濟奸詐,你是個老實的孩子,難免被他欺騙了。”
沈清臣垂下眼眸,沒接話。
張閣老臉上閃過憤恨:“李德祿乃閹黨之首,先帝聖明賜了他毒酒,可怎…留下週濟這個禍害。”
眼前閃過血腥,是六年前先帝靈堂,周濟連殺三位官員的鮮血。
張閣老厭惡道:“子謙,除閹黨,猶如剔肉挖骨,萬不可有仁慈之心。”
沈清臣看著他,滿臉認真和堅定:“老師放心,子謙明白。”
離開張府時,沈清臣又遇到了幾個結伴而來的官員,幾人問了好各自分別。
沿著長街,沈清臣憶起張閣老說話的樣子,眼底閃過譏諷。
文人,最是沽名釣譽。
世家,最是齷齪不堪。
明明打擊異黨,是為了樹立自己的勢力,卻偏生用最正義凜然的藉口,委實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