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雲窗前飄進來的幾縷雪,沉默半晌,只聽到顧諒輕微發抖的呼吸聲,路堪言倏而看向他,“所以,不要那樣叫我。”
我記得你離開的這十年,也記得在異時空報複折磨你的那二十年……
“顧諒。”
“師尊。”
“你喜歡我叫你哪一個?”
路堪言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像覆在松葉上面的薄冰破碎掉掉落的冰碴子。
顧諒好幾次張嘴都說不出話來,宛如在松樹下被那些掉落的冰碴子劃傷的破布娃娃,身上好多傷口,看不見的血水流出來弄得他滿身濕冷。
破布娃娃不說話。
路堪言抿了抿唇,收回目光,又低垂著目光,“和離書,我收到了。”
“……”
“顧諒,我討厭一個人。”
“……”
路堪言的話沒有任何殺傷力,輕緩而無力,像包在一團厚布裡的刀,不會讓顧諒受傷,卻能讓他痛到麻木失笑,心裡酸澀,就像這樣被路堪言揪著。
路堪言終於抬頭,與他相望無言。
顧諒坐在床邊朝他伸手,在空中虛捧著他的臉,“阿崽……”
路堪言低沉的“嗯”了聲。
“小枯木不逢春的話,會死嗎……”
“不會。”路堪言道,“他會一直枯著。”
顧諒清楚地意識到自己那歷經數千個輪回都沒掉下來的眼淚此時此刻在眼眶裡纏綿,看著眼前熟悉的漂亮臉蛋,他哽咽出聲,“不會覺得委屈嗎……”
路堪言一怔,眼眸裡的光一如初見時那般純粹,可是開口的話卻是帶著硬了百年的尖刺。
“心都腐爛了,沒法委屈。”
沒法委屈。
“……”顧諒啞然。
片刻,路堪言怔了怔神,側開臉道,“師尊,我沒想讓你哭的。”
我?
哭了?
顧諒聞言後無意識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頭望向眼前的路堪言。
阿崽突然變得很模糊,他固執地想要看清,視線又從模糊到逐漸清晰。
眼淚沒兜住,掉得也無聲無息。
就像窗外夾雜著細雨的雪。
屋裡的蠟燭快要就此燃盡。
他們之間仍隔著半步之遙,誰都沒有先開口,誰也沒有觸碰誰。
在新州待了兩日,玉桃夭很喜歡纏著顧諒,還鬧著要他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