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幾分鐘,車輛開始緩慢移動。
陸堇宜舉著平板給陸銜月看路線圖,“昭昭,你來選,我們走哪條路好呢?”
“我們昭昭運氣好,說不定能選出一條更順暢的路線哦。”陸堇宜笑起來的時候,唇角浮現出兩枚淺淺的梨渦。
陸銜月隨便選了條濱河公路,要是堵車太嚴重,好歹還能看看風景。
選定好路線後,陸堇宜饒有興致地充當起了導航的角色,“那我們就在下個十字路口右轉。”
溫柔的女聲漸漸遠去,取而代之的是充斥河岸的刺耳警笛聲。
劇烈的碰撞聲過後,陸銜月回過神,整個人已經被壓在座椅下,渾身動彈不得,他只感覺到溫熱的血液沿著腦門一路往下淌。
陸銜月沒感覺到痛,那不是他的血。
一切發生得太快,意識到他們遭遇了什麼之後,陸銜月渾身冰涼,連發聲都尤為困難。
“……媽?”
一輛失控的貨車狠狠撞向左邊車門,陸堇宜在那一刻將陸銜月死死護在了懷中。
“爸?”
沒有人回應他的聲音。
眼前被一片模糊的血色佔據,陸銜月握著陸堇宜不斷變冷的手,試圖找回一點溫暖的體溫,可是不管他怎樣努力,都無濟於事。
那天明明是個溫暖的春日,陸銜月卻只覺得寒冷刺骨,陽光曬到身上連半分溫度也無。
他看見醫護人員將陸堇宜和柳澄書抬上擔架,蒙上了白布。
救護車的聲音震得人耳膜發痛,陸銜月聽見有人喊他,但他連半點聲音都發不出。
……
窗外鳥鳴陣陣,陸銜月猛地從夢中驚醒,直至看清了辦公桌上的綠植,眼前那片模糊的血紅色才緩緩褪去。
急劇跳動的心髒漸漸恢複正常頻率,陸銜月揉了揉眉心,發現才睡了十分鐘左右。
距離午休結束還有一個小時,陸銜月是沒打算繼續睡了。
下樓後,他走到了附近的公園裡,在林蔭道上漫無目的地逛著。
霂城的天氣多陰雨,一出太陽,公園的草坪上就長滿了人。
陸銜月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坐下,莫名其妙的,想給談翌打個電話。
他這麼胡亂想著,也就真這麼做了。
電話接通後,談翌的臉出現在螢幕上,陸銜月這才發現自己選的是影片。
“……”
他覺得自己真是瘋了。
對於陸銜月主動給他打視訊通話這件事,談翌顯然也有些錯愕。
“你怎麼了?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陸銜月收回想結束通話影片的手,心想打都打了,就當打發時間得了,反正離上班時間還早。
他神色如常地說道,“沒怎麼。”
談翌看完三年前的新聞報道後,差不多瞭解了那場事故的始末,也大概知曉了陸銜月的心病是什麼。
他沒多追問,轉而沖陸銜月露出一抹溫和的笑意,“怎麼突然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
“手滑,點錯了。”
說實話,他也不太能理解幾分鐘前的自己,可能是做了噩夢之後,腦子一抽,言行舉止也跟著變得不合常理。
談翌眉頭微挑,眼眸含笑地揶揄道,“今天中午我有事,所以沒能線上監督你吃飯,你該不會是……想我了吧?”
“……要點臉。”
陸銜月挪開眼,懶得理他。
談翌輕聲笑了笑,“今天有好好吃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