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銜月因著自己親口答應過的那個“條件”,表面順從地進食,內心依舊無比抵觸,只能憑藉著這兩年養成的肌肉記憶機械地吞嚥食物。
他原本就不喜歡吃東西,今天的胃口還格外差,吃了兩口米飯就想放筷子不吃了。
偏偏還有人一眨不眨地盯著他,手裡還握著他最不想被柳含章知道的“把柄”。
陸銜月心中隱隱有幾分後悔,他就不應該答應這趟不必要的出行。
溫泉泡不成了倒沒什麼,他也不熱衷於此道,弄傷腳腕也不說,怪他自己不夠小心謹慎,最讓他無法理解的是柳含章訂的酒店是一室雙床,這意味著他今晚要和談翌共處一室。
談翌不知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還是也碰巧想到了臥室的事情,問道,“對了,臥室有兩張床,你睡裡側靠窗的位置還是外側近門的位置?”
陸銜月默然半晌,說道,“沒區別。”
反正都要和他睡一間房,裡外都一樣難受。
聽他這麼說,談翌兀自給他做了決定,“你腳受傷了,還是睡外側比較方便。”
半小時後,陸銜月終於艱難地吃完了午飯。
由於腳腕受傷不能泡溫泉,再加上他也沒有午睡的心思,便在窗邊的小沙發上看起了書。
可那書實在太過寡淡無聊,饒是陸銜月,看著看著竟然也看睡著了。
書冊從他手中滑落到地毯上,發出輕而悶的一聲低響,談翌見狀忍俊不禁,給陸銜月找來一張厚度適中的披毯,又將室內暖氣調到了合適的溫度。
睡著的陸銜月看著平易近人許多,身上那股冷颼颼的凍人氣場減弱不少,烏黑的睫毛纖長濃密,眉眼跟工筆畫似的精緻。
談翌撿起掉落的書冊,是一本非常小眾的散文詩集,他接著陸銜月看過的書頁往後看,可沒看兩眼他的目光就忍不住飄向陸銜月。
窗外景色美不勝收,有人比景色更勝一籌。
——
暮色四合,和小姐妹喜滋滋玩了一整天的柳含章終於想起自己還有個受傷的弟弟,回到樓上敲響了2101號房門。
柳含章進門時,空氣中飄散著一股藥油的味道,談翌正在給陸銜月上藥,就是她弟弟看起來不太樂意,冷著一張臉沉默不語。
藥油在談翌的按揉下漸漸起了作用,火辣辣地刺激著面板,說不上痛,也談不上好受,與之相比,令陸銜月更難以忽視的卻是談翌掌心的觸感。
他的體溫似乎比自己的高一點,上藥力道算不上溫柔,彷彿把略高的體溫也一併揉進了他的身體,順著腳踝經絡一路往上,讓陸銜月的耳根也跟著變燙。
這太奇怪了。
他就說他討厭任何肢體接觸。
柳含章給自己倒了杯水喝,隨口問了問陸銜月的傷勢由來,關切地叮囑了幾句注意事項,最後發現這裡似乎沒有她留下的必要,就準備離開了。
“昭昭,你早點休息,我先走了。”
柳含章走到玄關處,聽見陸銜月問道,“姐,還有別的房間嗎?”
“沒有,”柳含章無奈地聳了聳肩,“這家溫泉山莊太熱門了,再加上今天過節,酒店提前一週就訂完了,根本沒有空房。”
“……”
柳含章走後,陸銜月耳根的燙意未減,他拒絕談翌的攙扶,自己扶牆回了房間。
夜裡,他躺在床上,橫豎也睡不著。
陸銜月總覺得談翌還握著他的腳腕。
這感覺太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