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很久都沒回話,過了半天傳來“嘟嘟”的掛音。
宋汝南坐在床邊面對四方閣的窗戶,外頭陰黑的天低垂在大都市,大且密的雨珠毫不留情砸下,彷彿非要在堅硬的地面砸出洞來才肯罷休。
雨珠打在玻璃頃刻散開,化作流痕毫無執行規則地滑下,看起來像是窗戶碎成一片片幾何圖形。
曾珉打過來電話,起先只有一串不成調的顫抖泣音,很快就演化成了嚎啕大哭。
宋汝南安靜且耐心等待著曾珉的發洩,他的哭聲隨著雨勢漸漸停歇,說話的時候嗓子沙啞:“要是和你同一天的車次沒票了怎麼辦?”
“那就買過幾天的車次。”
曾珉噗嗤笑了出來。
宋汝南家鄉在陽城,b市沒有直達的高鐵,得從省會城市再轉一班。
萬幸從b市到省會還有幾個座位空著,到了省會,再轉到陽城的座位多得很。
宋汝南旁邊坐著的是一個年輕面善的女孩,曾珉只問了她一句可以調換位置嗎,她就欣然同意。
“要是我三天前真死了就看不到剛才的小姐姐了。”曾珉的語氣裡有些慶幸。
宋汝南應了一聲∶“嗯。”
“那天我奶奶去世了。”曾珉聽聲音又要哭了,“我還有工作,不能趕去給她守靈,可是又好想她,結果就犯了錯,被領導當著好多同事的面罵我是扶不上牆的爛泥。”
曾珉攥緊了捏著褲子的拳頭,眼球布滿紅血絲,聲音委屈痛苦:“我才剛找到工作就黃了,不敢告訴爸媽,也不敢回老家。”
宋汝南說:“都會過去的。”
曾珉抬手擋住眼睛低低嗚咽。
高鐵從一座城閃到另一座城,金黃的麥浪印著夕陽的紅,平房排成一列列的樣子。
阮寧關掉電視,結束了這部無聊的所謂現實向爛片。
宋汝南還是不肯來找他求饒,他等得實在是快沒耐心了。
不過是跪下來求求他網開一面而已,拋下沒有用的尊嚴換一輩子的順遂很難嗎?
他推了推伏在他身上的情人,“起來。”
情人怯怯看他一眼,不敢多停留一秒翻身下地,畏縮地站在沙發前,不安地摳著指甲。
從認識他的第一天起阮寧幾乎天天和他在一起,他也是阮寧第一個帶進家裡的情人,一切都是因為他像弋桐,比上一個還要像。
當時光消磨足夠覆蓋愛欲的柔情蜜意,理智下來的阮寧越來越覺得他和弋桐相差甚遠。
無論是膽怯的性格還是忸怩的舉動都不是弋桐該有的。
阮寧拉好襯衫蓋住鎖骨處的痕跡,一聲不吭繫著釦子,情人大氣不敢喘一下,房子裡響起微弱的開門聲,阮寧再回到客廳的時候,手裡捏著一張銀行卡遞過去。
情人的眼圈紅了,阮寧揚了揚銀行卡示意他拿走。
“我……”
“密碼是我生日。”
“知、知道了。”情人哽咽一聲,朝阮寧鞠了一躬,倉惶跑出家門。
阮寧揉了揉頭發,心情差得想扔東西洩憤。
他忍不住想,宋汝南該不會是在他爸面前告了他的狀,現在他爸已經為他安排好了工作吧?
懦夫!
阮寧恨得牙癢癢,要是宋汝南真的這麼做了,那他就是一個活脫脫的懦夫!
阮寧久違地在除了週末外踏進阮家,方叢卉去錄制綜藝了,阮名赫在書房處理工作。
“爸。”阮寧倚著門扣指敲了兩聲,“大忙人。”
阮名赫百忙之中抬眼掃了他一下,問∶“又沒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