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月亮隱匿,飛蟲嗡嗡振翅,上了些年頭的路燈飛速閃爍幾下宣告壽數已盡。
阮寧的臉上盡是頹敗的慘白之色,唇邊的血襯得他整個人像是雪堆起來的假人。
宋汝南垂眸沉默地凝視地面雙眼緊閉的人,利落轉身,頭也不回地走出巷子,身形消失在黑暗裡。
餐廳正門外面和剛才的景象相比像是兩個世界,各種現代化設施橫亙在整條街,金光明燦燦地照著。
宋汝南停在樹下,低頭給曾珉發了條訊息讓他們不用等他,接著把手機放在耳邊等待那頭接應,抬手攔下一輛計程車。
“嗯,就是這兒,在後巷,服務員知道。”
司機透過後視鏡小心瞄了眼後座氣質冷肅的年輕人,再看他臉上的血,一看就是和人打架了,不自覺嚥了口唾液。
宋汝南放下電話,在鏡子裡和司機對視一眼,空冷得不含絲毫感情。司機心驚,欲蓋彌彰似的扭了扭身體坐直,專心目視前方。
腦袋這個時候漲疼,而且血弄髒了衣服,很不舒服。
宋汝南略顯煩鬱,腦袋靠著軟座睡不著。
宋汝南已經搬離了上個房子,他和別人合租在一起,條件比以前差了點,但基礎設施都有。
擰開門就看見了酒鬼室友抱著空酒瓶躺在地上發酒瘋,他徑自跨過去,解開領口的扣子。
宋汝南線條分明的左肩薄肌上覆著一道老疤,這是他進入阮家大門的第一天下午阮寧送他的見面禮。
幼年的阮寧就表現出了比大部分孩子都壞的性格,他站在二樓,小臂搭在扶手上,宋汝南抬眸,恰好撞上他冷漠厭煩的目光,下一秒,他笑吟吟地走下樓梯。
“哥哥好,我叫阮寧。”他停在阮名赫身邊,微笑著伸手,語氣甜蜜。
夏季水邊潮熱,阮寧唇瓣的色澤好似沾了蜜糖的紅柚在烈陽下化開,他溫溫柔柔地笑,伸出去的手抵在宋汝南的後背,輕輕一推。
水花四濺。
人造池塘不算深,底下鋪著錯落的青石,宋汝南的左肩撞上尖銳的石塊,水底的石頭立馬染上一塊深色的痕跡。
那窒息的感覺宋汝南一輩子都不會忘,遠遠勝過肩傷帶來的痛苦,最難熬的時候頭只要一鑽出來就會被一條胳膊死死按下去。
這麼煎熬的“惡作劇”總共持續了十分鐘,在進入阮家的第一天,宋汝南差點就死了。
而在宋汝南過去的時光裡,再重的暴力也沒有危及過性命。
阮寧是比他父親更惡毒的存在。
那個時候阮伊佳也過得如履薄冰,這場能稱得上是恩怨序幕的欺淩就像肩頭那道被水長時間浸泡後流膿的傷一樣。
就算已經不痛了,卻沒法抹平存在。
手機急促地振動,宋汝南濕著頭發從浴室出來,點開接聽鍵。
“阮寧出事了,你知道嗎?”
宋汝南不意外弋桐知道他的號碼,想來是向曾珉要的。
“我叫的救護車。”宋汝南站在試衣鏡前擦頭發。
“……”那頭安靜了三秒,弋桐隱隱嘆了一聲,“我對你們的恩怨沒興趣,我覺得現在最明智的做法就是把一切都和你們說清楚然後遠離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