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愈做了一個夢,夢裡她站在懸崖邊上,身側是萬丈深淵。
暗不見底。
她一步步往後退,腳後跟有了懸空感,細小的石子滾落山崖,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
她看著突然靠近的那張臉。
熟悉卻又不如往昔,彷彿一霎從天使變成魔鬼。
她親眼,看到他背後長出了翅膀,是黑色的。像鎖鏈,頃刻間被掙斷。
再然後,她被推進深淵。
最後看見的,是他笑的有些猙獰的臉。
不該的。
疼痛沒有讓她害怕,哪個笑容,卻讓她從頭皮涼到腳。
徐清讓不該那樣笑的。
他斯文儒雅,就連說話,也是輕言慢語的。
夢境與現實,反複交織,何愈根本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哪裡。
背景不時從刺眼的白晝變成無邊的黑暗。
然後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往下墜。
可是感覺不到疼痛——
醫院走廊的燈光,好像比的地方都要亮上好幾個度。
顧晨去樓下買水上來,徐清讓還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的發著呆。
雙眼無焦的盯著某一處,幽暗到像是隔絕了外界一切的發光源。
顧晨嘆了口氣,把水遞給他:“先喝口水吧。”
他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襯衣,裸露在外的手腕,甚至還有一道很長的劃痕。
紅色的痕跡,應該是他在慌亂之中把何愈抱出來的時候,手不小心蹭在哪裡了。
破皮之後,便是很明顯的紅腫。
見他沒動,顧晨只能收回手,在他身旁坐下:“會沒事的。”
他安慰徐清讓,“醫生都說了,還好只是二樓”
明明有暖氣,徐清讓的手卻抖的很厲害。
強撐著逼自己清醒,卻又終於因為某一句話,那根緊繃著的線因為負荷過重,徹底斷了。
他低頭,雙手無力的捂住臉,連帶著身子也開始顫抖。
溫熱的液體染濕他的掌心,最後從蒼白無血色的唇邊滑落。
“他們說的沒錯。”像是生吞了一把沙子,還是被太陽的高溫炙烤過的,聲帶似乎被燙傷,變得極為嘶啞,“我就是一個怪物。”
聲音也在顫抖。
顧晨和他認識很久了,從不熟悉,到後來成為朋友。
徐清讓一直都是形單影只,而他,似乎也已經適應了這種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