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著喝了兩三口水,嗓子舒緩了些。
“文德他們,到哪裡了?”
“這才三日。”蕭喚雲掐了掐指尖,“從宣府到安陸,少說五六日吧。況且他的腿還不甚好,兄長也不敢走太快。加之繞著路,大約……還要有三四日。”
“三四日……”朱厚照眉間稍鎖。
“宣府那邊來摺子說裴文德失蹤,我批給他們回複,在宣州境內好生尋找,進城之人都嚴加排查。”蕭喚雲眨了眨眼睛:“好歹拖張永他們一時半刻。”
朱厚照點點頭,只是看著她腰間玉璧。
帶著這麼多年,這玉璧更加溫潤,但穗子都舊了。
蕭喚雲輕聲同他講著朝中之事,有楊廷和大人在,也不必擔心出亂子。
像是絮叨家常一般。
半晌朱厚照卻輕輕開口。
“喚雲……”
蕭喚雲住了口,死死咬著後牙。
“喚雲,對不住……”朱厚照握住那玉璧,看著她突然落淚的眼睛。
她方才一刻不停的說著,他就已經察覺不對了。
蕭喚雲自小不慣於壓著心裡的事。若有什麼,一定要說出來,也不怕觸怒聖威。
可她如今西扯東拉,說著那些不要緊的事情。
唯獨那雙眼睛閃爍著飄忽著,漏了一點心緒。
眼淚倏忽落在朱厚照的手背。
這麼久過去了,他一句“對不住”,把她強加給自己的一切強大都擊碎。
她可以一己之力對抗太後,對抗朝臣。
但卻抗不了他短短一句話。
“不準說這樣的話……”蕭喚雲轉過頭去:“不是為了我,也要想想裴文德,你得活下去。”
朱厚照只是安然含笑看著她。
“喚雲,下輩子,別再喜歡我了。”
蕭喚雲破涕而笑,輕輕推了他一下。
卻接著淚水肆意。
“……知道了。”
她輕輕說出這三個字後,努力扯了扯嘴角。笑的很是難看。
朱厚照似是放下心來,緩緩合上眼睛。
粉黛是晚間來的。
“太後下旨,清了豹房所有宮人。”她手指冰涼,說話都在抖。
“江彬……已被秘密處死。”
蕭喚雲無力跌坐在一側:“與他又有何幹……”
“好在裴爺走了。”粉黛抓著杯子,閉了閉眼睛。“我真怕出什麼事情。”
話音未落,卻聽得裡間又有聲響。粉黛按下疲憊不堪的蕭喚雲,自己端水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