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他急切,卻不敢大聲。
“無事。”朱厚照扶著玉龍緩了緩,不動聲色掙開手:“一下子沒站穩罷了。”
他心底莫名的不安,卻也只是板起一副面孔,徑自往屋中去。
他坐穩沒多久,卻聽到門外白馬玉龍彷彿嘶鳴,而下一刻,大同總兵王勳便推門而入。
“臣來請罪!皇上,裴大人他……失蹤了。”
那指節發白,狠狠攥住了椅背。屋中憑空一股威壓落下,江彬只覺得周身一股寒氣,不由得躬身更低了些。
“你說什麼……”朱厚照聲音很輕。可屋中無一人敢大聲出氣,這句話卻如同漫天驚雷。
“臣有罪……”王勳叩頭:“裴大人自說要去巡探,下官本也沒想那麼多。直到那日裴大人的馬自己跑了回來……”
“多久了……”那聲音還是很輕,可江彬聞聲戰慄,彷彿一桶冰灌進骨頭裡。
“七……七八天……了。下官也曾去找,可是……可是在往外就出了陽和了!”
朱厚照忽的笑了出聲,可那眼睛裡分毫笑意也無,只剩戾氣:“王勳,你可真沉得住氣。”
“皇上,微臣提早就上了摺子,可是遲遲得不到答複啊!”
江彬登時下跪,不敢抬頭,卻知道那灼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爺,微臣不知啊!”
朱厚照站起,一手推開了門。
烏雲踏雪轉頭向他跑來,繞著他不停的低鳴。
朱厚照輕輕拍著馬頭:“沒事的……沒事的……容朕想想。”
不知是在安慰它,還是安慰自己。
烏雲踏雪湊過來蹭了蹭他,眼睛裡卻滲出淚水。
“你別哭。”朱厚照輕聲道:“文德是有福之人,他不會出事的。”
陽和,已經出關。在大明之外,便是韃靼人的軍隊。
“朕一定會找他回來。”他靠在烏雲踏雪身邊,彷彿還能感覺到熟悉的氣息。不知為何,朱厚照就是覺得裴文德沒死。
大帳內,裴文德終於醒了過來。他抬頭就看到達延汗鬆下一口氣:“恩人,你可嚇死我了。”
他晃了晃細嘴水囊:“我沒親你,餵你水是用的這個,你沒必要這麼生氣吧……”
“我氣的不是這個。”裴文德轉過臉去:“你要發兵,勢必雙方民不聊生。我是失望。”他低聲道:“只要你願意,我可以幫你去和皇上說明,我們互開貿易,也免得戰火,難道不好嗎?”
“不好。”達延汗卻是不動搖的:“恩人,大同總兵已經排兵,這場仗,不打也要打了。”
他離開前,只丟下一句話。
“刀不能還你,蒙汗藥也會一直給你吃,恩人還是睡著比較好。打仗的事情,是蒙古與大明的事情。恩人不要把自己想的那麼重要,沒人會在意你的。”
他回頭,很是不甘,卻有悲憫:“並沒有人找過你。”
十月,達延汗帶五萬騎兵攻打大同。王勳收到大將軍朱壽的命令,嚴陣守城。他正奇怪這朱壽是為何人,一面又往宣府去上報,請皇上早些回京。
卻不想這位“朱壽將軍”親自到了陽和。
王勳看著來人,險些從馬上翻下來。
“皇上!您您您怎麼……”
朱厚照淡淡一掃。爍然天光拂落,他眸中遠望,承著天下悠遠,山河沉重。
他終究是天子,是皇上,是大明的主人。
“遼東參將蕭滓,宣府遊擊將軍時春,率軍駐守聚落堡、天城。延綏參將杭雄,副總兵朱巒、遊擊將軍周政,駐守陽和、平虜、威武等地,以上部隊務必於十日內集結完畢,隨時聽候調遣!違令者重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