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我弄傷你了……”朱厚照耳邊泛紅,垂著眼睛有些忐忑,彷彿被欺負的是他一樣,可被中那手卻不停,指尖輕輕劃在那處勾起一絲一絲麻癢。裴文德喉中抑制不住輕聲一吟。
朱厚照抬眸輕輕一笑,把他那又羞又怒的神色收入眼中,俯下身輕聲道:“我不鬧你,上過藥我再過去。”
那指尖退出卻帶起輕輕水聲,似留欲挽。
裴文德只把人推下床:“看你的摺子去!”
朱厚照笑著起身,下床更衣,剛要離開,卻聽得裴文德埋在被子裡叫住他。
“錦衣衛的老楚說,應州那邊不安定。蒙古人好像有動靜。”
朱厚照眉間一點陰鬱:“可並沒有摺子上報,你放心,朕再去查一查。”
年節報喜不報憂,這是不成文的規矩。皇上聽了一句便記在心上,細查而來卻有上報,但地方官府都基本處理得當,並無太大爭端。
“無非是他們不好過冬,便又來搶奪。”朱厚照把那摺子丟在桌上,隨手把喝裴文德喝了半杯的茶拿來飲下:“朕已經下旨讓邊關將士嚴待之。總要過一個好年。”
新年之時,除了百官朝賀,朱厚照帶裴文德回了宮。中秋之後,太後只說潛心禮佛,裴文德只在宮外磕個頭算是拜了年。
朱厚照走過尚宮局,不覺駐步。
粉黛遠遠便看到他二人走來,於是便開了門。
“妾賀皇上、裴大人新春大吉,福運連綿。”
該拜的年還是要拜的,朱厚照抬手讓她起身,取了紅包來。粉黛謝恩,自把尚宮局暖閣收拾出來。
屋子裡早沒了香味,一切如舊,物是人非。
“妾不常用香,姑姑走後那香爐便收起來了。”粉黛看出皇上眼底失落,只緩聲道:“爺,各州各府都有蘭陵蕭氏的族人,姑姑這些日子也常寄信回來,她在外很好。”
話正說著,一隻白鴿撲稜稜飛落,在窗稜邊一啄。粉黛一喜:“正說著就來了。”
那鴿子腿上帶著信。展開信箋上寥寥數字。
江南冬日風光亦好,新春大吉。蕭。
朱厚照放下心來,只囑咐道:“回信時,替朕和文德問她安好。”
粉黛看向裴文德,他亦是含笑點頭,不由得一怔,匆匆應下。
晚來天欲雪,看著雲又壓過,朱厚照與裴文德便起身離去。粉黛在尚宮局外宮道上久久佇立,又一場風雪來時,那兩人早已沒了蹤影,粉黛才閉門回屋去。
正月,皇上祭祀天地於南郊。
說是祭祀,實則朱厚照終於找到了機會出門遊玩一番。南海子一處淺春蔥蘢,歸來馬蹄香。
烏雲踏雪樂的撒歡兒,裴文德抱臂在一旁看著。碧空如洗,雲煙垂幕,不遠處皇上穿著藍緞錦衣,拉弓搭箭。
“人都說春日萬物複蘇,還是少獵一些好。”裴文德上前撿過他射下的一隻兔子,朱厚照在他身邊勒馬。
“聽你的!”朱厚照收箭,把那弓斜掛身上。
裴文德吹了一聲口哨,那烏雲踏雪馳騁而來,在他身邊長聲而嘯。裴文德登起翻身上馬,絳紅衣袍翻飛。
“它可在京城裡憋壞了。”朱厚照伸手去拍拍它的頭,烏雲踏雪被裴文德拉著不好躲,別別扭扭讓他輕輕捏了捏耳朵。
“文德,一起去跑馬!”朱厚照牽過馬頭:“正好讓烏雲踏雪試一下!”
裴文德轉身,卻見天地遠望一片綠意,丘巒連綿,一派生機不由得心情大好。
他朗聲一笑:“阿照,你的馬可比不上它!”說著鞭子一抽,烏雲踏雪四蹄飛馳而去。
“你等著!”朱厚照激起了鬥志,緊緊追了上去。
徘踏春意執手,驅馳十裡青丘。東風吹寒去,少年策馬遊。
裴文德跑的更遠些,勒馬回身。
只看那緩坡之下,淺草萌芽。他藍衣白馬,玉冠束發,遠遠笑著看自己。
正德十二年春,正是好風好景,好時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