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身影在腦海中忽隱忽現,蕭喚雲心頭被針刺遍。她沒有轉身,只是聲音不經意的哽咽:“你跟我走就是了。”
馬車行駛的很快,一夜淋漓細雨漸弱。車內兩人無話,蕭喚雲靠在一邊,闔目靜侯。直到清晨郊外的清風吹來,裴文德才動了動。
他看著她仍穿白裙,發間盡是銀首飾。
“多謝。”
蕭喚雲緊緊閉著眼睛,睫毛卻已然濕了。
馬車停穩,蕭喚雲登時起身下車去,涼風和天光湧進來,裴文德抬手輕輕一擋。
太監在車外垂首候著。
他緩了片刻才下車,目光落在不遠處,定定不動。
五峰陡峭,露出天邊一角是沉鬱的蟹殼青色,蒼穹之下,幾株矮松。白石陵寢孤零零的立在那裡。雨過不久,風還有些冷,地面有些潮濕。
守衛和太監都悄無聲息撤遠了些。
“康陵……還未全部修繕完畢。我們走的是小路。”蕭喚雲袖手,抬眸望著白石甬道另一頭還在修繕的陵園。“畢竟修好了……就不會有機會再來看他了。”
裴文德一步一步往那小小的陵宮處走去。不知何時起了風,連綿不絕,吹著單薄的衣衫。他發覺越難走向那裡,也越想走向那裡。腳上好似踩著刀刃,一步一步痛在心底。
石碑立在正中,“大明武宗毅皇帝之陵”幾個大字,還有些稜角。
裴文德在石碑下緩緩跪坐,他靠在石碑旁,涼透了,不知為何覺得竟有些暖意。
如同那人的手掌一般,執筆持劍,擲花撚杯,總是帶著一股溫熱,手心發燙。
“睡在這種地方,風這麼大,你會冷麼?”
“這麼久了,我日日醉眠,可你也不肯入我夢來,見上一面。”
他苦澀一笑,像是對著一個孩子說話,聲音輕緩,卻帶了些不自知的委屈。
“阿照啊,我回來了。”
——
“汝為何人?”
“裴文德。”
“汝一生魂,為何入八百裡黃泉?”
“尋一故人。”
“故人是誰?”
“大明武宗毅皇帝,朱厚照。”
“尋他何事?”
“告一句,大明江山穩固,吾皇心可安。問一句,夢中故人紛至,而君今何在。”
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雲胡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