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社會如今提倡給學生減負,教育局也明令禁止了學校補課行為,但是還是有很多學校要求學生補課。
畢竟升學率才是硬指標,而且如果哪個學校不補課,家長也不會同意的,人家孩子還在學校裡挑燈夜戰,你家小孩早早溜回家放羊,光是想一想,心裡就覺得憋悶。
因此導致的現實情況是給學生補課不會招來舉報,要是真減負早點放學倒是八成要有人投訴。
為人師表,朝九晚五那就是失職,學生熬夜學習到十二點,老師十二點前也別想睡,這才算得上公平。
海灣中學年年升學率都是市裡第一,招生的時候生源就比別的學校好,全是挑的頂尖學生,因此並不用特意補課,但是為了順應民意,學校還是安排了晚自習,晚自習全憑學生自主意願,不想上晚自習的交個有家長簽名的申請就行。
大部分人都老老實實留下自習,許望是為數不多五點就回家的幾個人之一。
晚上七點,漆黑一片的天空上看不見幾顆星星,教學樓裡燈火通明,二樓最左側的教室裡,學生坐得滿滿當當,唯獨最後一排靠門處空了個位置。
數學老師拿著教案走進來,掃視了一圈,視線在那裡停了0.5秒,幾不可見地皺了下眉頭。
“既然大家都在,這節課我們把上週的試題講一下。”
教室裡充滿了細小的嗡鳴聲,每個人都在低頭從一抽屜的試卷中找出要講的那張。
何新低著腦袋拿試卷的時候餘光掃到了許望的位置,明明有一個人沒在,他腦海裡無端冒出這個念頭,沒什麼意義,卻不由得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明明有人沒在,老師為什麼要說大家都在呢,是已經放棄了許望,還是壓根不在乎呢。
“先看你們錯誤率最高的第13題”中年禿頂的男老師已經在講課了,聲音裡帶著上完一天課後的倦意。何新凝視著講臺前的男人,迅速收回了思緒。
晚自習在晚上八點半的時候結束了,何新慢吞吞收著書包,看到後排男生飛速把桌上東西扔進了包裡,“怎麼這麼著急?”
那男生笑著看他一眼,“回家你不著急呀”
“許望呢,他這些卷子都不做嗎?”
三節晚自習結束,許望的課桌上堆滿了白花花的卷子。
那男生低頭看了下同桌的桌子,撇撇嘴,長胳膊一掃,把卷子都塞進了抽屜裡,如同往垃圾桶裡扔廢紙。
何新有些無語地看著他。
“你這什麼眼神呀,卷子到了許望手裡,和進了垃圾桶有什麼區別,他不上晚自習你第一天知道呀。”
前一句話實在讓人無從反駁,何新無話可說,只好背起揹包,沖對方一點頭,“走吧。”
學校門口這個時候堵得密密麻麻,水洩不通,全是翹首以待,望眼欲穿的家長。何新穿過人群,走到路旁,找到自己的腳踏車,推出了人群。
當時他說要騎腳踏車上學的時候他父母一直不同意,認為腳踏車太慢了浪費時間,他一再堅持之下才同意,甚至他媽媽一度懷疑他早戀了。
哪有早戀的時間呀。何新一邊騎車一邊想,他整天腦子裡都是語數外,連班上女生的臉都分不清楚。
他當初進學校的時候也以為自己是天才,以為中學裡也可以靠學習獲得大家的關注,甚至以為自己大概會瞞著父母早戀,像電視劇裡一樣給成績不好的女朋友講題,但是很快就被現實挫敗,兩次考試下來,他才意識到天才另有其人,他不過是矮子裡的將軍,現在站在了長頸鹿群中,就儼然眾人了。
他只能加倍的努力而已,
他家就在學校對面沿街的小區裡,騎車不過五分鐘,這也是他父母沒有堅持非要接送的原因。
小區裡住的大部分也是學生,不時有幾個熟面孔掠過去,何新也沒打招呼。
他家住在4樓,他沒上電梯,一層層爬了上去,自己開了門,父母正在說話,語氣激烈,見他回來,他媽媽轉頭說“給你烤的小餅幹在廚房桌上,洗洗手去吃吧。”
餅幹烤的鬆脆,整個廚房都飄滿了香氣,他拿了兩塊,就走到客廳裡。
他母親正在指責自己的丈夫,“這點事情都做不好,你還能幹點什麼?”
他父親滿臉的無奈,“人家不收,我有什麼辦法,也不能在辦公室裡硬塞吧”
“怎麼可能不收,現在哪個家長不送禮,你要是不送,人家能多關心你這寶貝兒子嗎?”
他這才搞清楚事情的經過,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最後還是收了回去,沒理由把戰火往自己身上引,他悄悄推門走了出去。
父母忙著吵架,沒注意到他,他走出去的時候聽到母親在問“你說,你看到那個班主任戴了一塊名錶?”
“是啊,我盯著看了好久,和我們科長戴的是同一塊,好像小十幾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