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祁涼還在琢磨,許白璧看來是真擔心這小孩,特地提前一天回來了,
第二天許白璧回來的時候老爺子已經轉進普通病房了。
祁老師在醫院守了兩天,整個人看上去也有些病懨懨的,給老爺子收拾櫃子的時候還在打哈欠,他望了一眼旁邊的葛尋煜,
“哎,你不困嗎?”後者搖搖頭。
“年輕就是好”祁老師又打了個哈欠。
祁涼從附近超市買了一些生活用品,一紅一綠的兩個大水瓶立在櫃子上,在通白的病房裡格外顯眼。
許白璧從後面拿過水瓶,
“我來吧。”
祁涼轉過身子,揉著眼睛有些驚訝道“你回來啦。”
這個人鬍子拉碴,蓬頭垢面,眼底的兩團青色十分明顯,像是動物園裡溜出來的國寶。
許白璧一下飛機就來了醫院,風塵僕僕,情況也算不上多好,然而他蹙著眉頭,看了一眼祁涼,
“你先回去休息吧”
祁老師知道自己現在形象肯定不佳,心裡想著許白璧大概嫌棄他,於是點點頭,“成,我先回去了。”
祁老師走得幹脆利落,然而回家路上就後知後覺心有不平起來,沒見過這麼卸磨殺驢的,他又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全是醫院裡薰出來的一股子消毒水味道。
算了,不和潔癖計較。
祁涼回家先洗了個澡,然後開始翻箱倒櫃,翻到一半騰出右手撥了個電話。
夏曉夢今天本來不用上班,但是診所一個新來的小護士臨時有事,她給替了個班,偏偏今天病人不少,打點滴拿藥忙得騰不出手。
手機孤零零躺在櫃臺上響了又響。
一個拿藥的老太太說,“姑娘,再不接電話,你男朋友該著急了。”
夏曉夢先是一愣,看到手機才反應過來,
笑著解釋了一句“不是男朋友,我單身”然後接了電話。
“怎麼了?”
祁涼把櫃子翻空了也什麼都沒找到,這才站起來,“幫我個忙,介紹個靠譜的護工”
夏曉夢這邊有病人等著拔針,她匆匆答應一聲,對祁涼說,“我把聯系方式發你。”
沒多久,祁涼就收到了夏曉夢的微信,按照上面的電話聯絡了護工。
他做完這一切,覺得自己確實挺愛管閑事的,非親非故,葛尋煜甚至也不是他的學生,他陪護了兩天不夠,還巴巴地給安排好了護工。
祁老師嘆口氣,一遇到許白璧就賤兮兮的,認命了。
這兩天,他從葛尋煜的三言兩語裡拼湊出了許白璧這些年的生活。
在許家破産,許家老大帶著老婆自殺以後,許白璧就帶著侄子許望東奔西走,開了一家新的玉石店謀生。
葛尋煜的爺爺是許氏玉石的老人了,許家破産以後,也幫了許白璧很多忙,因此許白璧才這樣照顧他,想來他和許望相依為命,大概把老爺子和葛尋煜也當做親人。
打聽到這些,祁涼心裡挺不是滋味的。
許白璧是多高傲的一個人,從來都沒向誰低過頭,他在大西北吃苦受難的時候,還以為這個人肯定是悠哉閑適的,然而現在卻得知,生活不易,也沒放過許白璧。
在家破人亡以後,帶著不懂事的侄子,重新把家業做起來,不用想也可知其中艱辛。
世人都在受苦受難,唯獨許白璧受苦難,就讓祁涼特別受不了,懊喪與無奈接踵而來,百感交集五味雜陳。
大概,到底是,他曾經把許白璧當做珍寶,因此格外見不得明珠蒙塵,見不得仙子下凡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