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都說教會徒弟餓死師父,但是他這個師父從來沒有給過江皓什麼實質性的幫助,現在他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他怎麼能舔著臉去找江皓要錢?更何況他為了解決小北村的困境,這些年不停的給小北村打通山茶的供貨渠道,至少以前種植山茶的那幾個老茶農還能靠著這點收入過活。
江皓做得越多,有時候反而顯得別人越無能。
他像個戰士,而他們就像個包袱,無時無刻都要直面自己是個累贅的感覺。
而江皓壓根感受不到這些,加之忙於茶廠和茶莊,他們這群從小北村出來的人,最後的結果只能是各過各的生活,最終漸行漸遠。
之前張武看見小力和牛精強對江皓特別反感和抗拒的樣子,他一度也勸說,也想不通,但當他面臨這些難處,他忽然就懂了,江皓的存在,對他們既是鞭撻,也是無時無刻存在的警示,在告訴他們不能做任何人的包袱。
改革開放的政策開啟了,這時代成了只要會幹活或者抖機靈就能撿到錢的時代,他們不能再跟在任何人屁股後面謀生,要靠,就得背靠大樹。
江皓有陳氏家族的照拂,可他們呢,處在茶滘街這樣尷尬得不上不下的位置,處處被羅昌平的手下為難和收取高額的攤位費,他們不服軟,日子怎能過得下去?
江皓聽出了張武語氣中的無奈和隱忍,他們,無論是小力還是他,牛精強還是吹水輝,都註定要跟他劃清界限了。
即使內心再有不甘,江皓也知道張武決心已定,看他跟羅昌平相談甚歡的樣子,就覺得過往和如今跟羅昌平的對峙顯得那麼的無謂。
難道,堅持原則和做人的道德就那麼可笑?
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句話的確是真理啊。
“師父,你是鐵了心跟他混是嗎?”
江皓還是希望從他口中聽到不同的答案,他可以接受小力他們誤解和不理解他的選擇,但他接受不了師父一下子變成一個陌生至極且利益至上的人。
張武背過身去,後背似乎在隱隱顫抖著。
有那麼一刻,他很想跟江皓說,他有多少苦衷,他有多麼不情願,他是多麼厭惡羅昌平的嘴臉。
可是想想耄耋之年垂垂老矣的父母,那三個對知識渴望且勤奮刻苦的孩子,那日日夜夜操持家務的妻子,他又有什麼資格為了尊嚴而放棄更好的餬口和發展機會呢?
“你還年輕,你不懂我。等你有了家庭,你就知道,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這世界,是利益,生存下來才是真理。”
一字一句如刀鋒般冰冷的鑽進江皓的耳腔裡,他只能從鼻腔發出一股無法理解的悶哼,這世界啊,實屬荒唐。
荒唐至極啊!
強忍著冰冷現實帶來的顫慄感,江皓艱難地挪動著雙腿,一步一步走到門口。
“那就祝師父前程似錦,生意興隆了。”
他沒有轉身,而是用那灌滿了沉重的鉛一般的雙腿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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