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珍兆將臉埋在手心裡,從嘴裡吐出一枚紅色丹藥。
這枚丹藥是方才那個男人強行塞進她嘴裡的,朱珍兆用舌尖死死抵著才沒嚥下去,但這藥丸藥性很強,即便沒嚥下去,她也覺得腦袋昏昏沉沉,渾身乏力。
朱絳顏握著這枚丹藥,發了半日的呆。
之後某一日,元緒去比較遠的地方給他們帶回肉包子,抱著肉包回來的時候,看見朱珍兆跟堂流□□著身子滾在一起。
朱珍兆尖叫一聲,拿起衣裳捂住自己的身子,縮在牆角抽泣。而堂流臉色很差,躺在地上,出神地看著屋頂。
元緒沉默地走過去給堂流穿好衣服,然後把包子遞給朱珍兆。
事發之後,朱珍兆哭著抓著堂流的手,說自己被他毀了清白,若要走,便帶她一起走。
堂流看著她,良久,輕嘆一聲:“我從未打算不管你,你這又是何苦。”
朱珍兆止住眼淚,直直盯著他,突然笑起來:“太遲了,你不能負我。你若負我,上窮碧落下黃泉,我都不會原諒你!”
她當時只是對堂流撂下句狠話,不曾想到,堂流卻真因為她而魂飛魄散。
待到大水退去後,堂流幫她重建朱府,卻對娶她之事避而不談。朱珍兆有些心急,加上元緒仍舊跟在堂流身邊,更感到不安。她感覺到堂流待元緒不同,元緒比她要美,性子更是柔軟恬靜,還十分能幹,幫了堂流不少忙,堂流也在潛意識中喜歡親近元緒。朱珍兆私心覺得是元緒在故而堂流不願娶她,是以平日裡都沒有給元緒什麼好臉色。
或許她果真是堂流命中的劫,就在朱珍兆惶惶不安之時,她遇見了一個人,準確來說,是一個鬼。
那鬼身著紅衣,容顏昳麗,被水患引來,趁著堂流與元緒出門不在時迷惑住朱珍兆,引她去往山林。朱珍兆醒來時衣不蔽體,全然不記得發生了何事,倉皇逃回朱府。
時隔不久,大夫診出她懷有身孕。
由於這事與她藥了堂流間隔並沒有多久,朱珍兆便藉著肚子裡的孩子去往堂流跟前啼哭,威脅他迎娶自己。堂流看著她久久不曾言語,終於在朱珍兆意圖以死相逼之前,點下了頭。
可惜,朱珍兆機關算盡,她也無法如願與堂流拜堂成親,再借助他登上仙位。她腹中的孩子有古怪,在成親的前一晚,朱珍兆腹內絞痛,彷彿有什麼東西在肚子裡抓撓著她的肚皮,撕扯著她的血肉,想要掙脫出來。
朱珍兆在房裡痛得滿地打滾,屋外天雷響徹夜空,陰雲蔽日,妖風滾滾呼嘯而來。朱珍兆受不住疼痛暈死過去。在昏迷當中,她做了一個噩夢。她夢見黃沙漫天,鐵蹄踏落,萬裡沙場屍橫遍野。她看見那些屍體中的一個掙紮著爬起,睜開一雙漆黑的眼睛。
等到次日朱珍兆醒來時,她已然流産,而手中握著一枚血色的釘子。
夢裡那個人的話語如同魔音纏繞在她耳旁,她心裡的黑暗蔓延開來,滲出腥紅的血,她相信那人所言,是堂流喜歡元緒,不願娶她,所以施咒害死了她的孩子。
所以她要懲罰他。
那人說,堂流的咒極其惡毒,她已活不了多久,所以即便她又使手段生下另一個孩子,也無法讓她從這種怨恨中解脫。她要他下來陪自己,陪著自己被關在漆黑的棺材裡,永不見天日。
當朱珍兆將堂流一下一下釘死在棺材中時,她腳底的影子向後投映出一個龐然扭曲的黑影,張牙舞爪,形同妖魔。而朱珍兆的眼睛裡空洞一片,什麼都沒有。
而朱珍兆將堂流釘好之後,轉頭看向趴在一旁奄奄一息的元緒。
本應死去的堂流眼睛忽然一動,他在死亡的前一刻恢複了身為仙人的記憶,他用盡最後的力氣,催動自己碎裂的仙位玉牌,柔和的白光將元緒籠罩在裡面,化成仙位玉牌上的一枚小小的玉龜紋。
他死了,他的仙位玉牌已碎,再沒有什麼能破壞他的玉牌,沒有什麼能傷害元緒。
等到過了十年、百年,當元緒醒來,或許他跟朱珍兆早已化成一抔黃土,那時,元緒便可以平安地離開這裡。
現在,就安心地睡吧,睡醒了,便什麼都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