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絳顏擺擺手,免了他的禮,全心注意著朱絳婷房外的動靜。
起風了。
方才十幾個厲鬼來時,風森冷陰寒,現在的風是如同刀刮一般的罡風,院子裡的花草樹葉幾乎都要被掀飛出去。
待到風漸漸平息,灰白色霧氣從不知何處彌漫過來。整座院落頓時溫度下降得厲害,就連堂流都知道定是有厲害的鬼物現身。
果然,幾息之後,灰霧中有個身形龐大的怪物邁著沉重的腳步朝這裡走過來。堂流不禁屏氣凝神,藉著灌木叢的掩映朝那個怪物張望。朱絳顏突然按住堂流,輕聲道:“不要看著它,它是吞,對視線極為敏感。”
聽得這話,堂流連忙把頭垂下,專心看手心裡的水球。小錦鯉在水球裡遊了幾個來回,堂流終於忍不住,問朱絳顏:“帝姬,什麼是吞?”
“吞啊。”朱絳顏用手託著下頜想了想,道:“是種挺罕見的鬼,這年頭甚是少見,戰亂年代時候會偶爾出現,吞生前吃過至親之人的血肉,怨氣凝結府內至死不散,死後魂魄被親人亡魂糾纏,不得入地府,只能徘徊在人間,身形日漸腫大,大多數吞最後都是爆體而亡,潰散的魂魄被親人亡魂所食,被他吃掉的親人亡魂才得以散盡怨氣,魂歸地府。”朱絳顏拍拍堂流的肩:“總之,是個不大好看的鬼。”
堂流似懂非懂地點頭,無法想象連把惡鬼當寵物養的帝姬都說不好看,那是一種怎樣的不好看。
很快他就看到了那隻名為“吞”的鬼的真容。
吞渾身青紫,腫脹得幾乎成了個巨型的球,尤其是腹部,布滿青筋,不成人形。它頭上只有寥寥幾根發絲,耳朵跟雙眼都被橫肉堵住,眼部只留下一道細微的縫,察覺到堂流望向它的目光,將頭一轉,面向堂流躲藏的方向。
堂流心下一驚,連忙收回目光,死死盯著手裡的水球,不敢再看那隻吞。
或許是房裡衰弱的生人氣息更為吸引它,吞移開視線,放過堂流,徑直朝朱絳婷房裡走去。
屋外的陣法已被外頭的十幾個厲鬼消磨得差不多,吞又走上去捶了幾下,眼看著就要崩潰,堂流忍不住看向朱絳顏,道:“帝姬,陣法要被破了。”
“嗯。”朱絳顏點頭,一動不動看著那隻吞,良久,才似喃喃自語道:“這吞有點奇怪。”
堂流不懂鬼,不過既然是浮玉山帝姬說奇怪,那這只吞必然是有哪裡不對勁。堂流蹲得腿痠,調整了下蹲著的姿勢,沒想到頭不經意撞到身前的灌木叢,折斷了一根枝條,發出咯吱的響聲。
圍在朱絳婷房外的十幾個鬼瞬間停下動作,齊齊望向堂流躲藏的地方。
堂流是神仙,但原本也只是個小湖裡的小河伯,平日裡都沒遇見幾個有如此戾氣的水鬼,哪裡見過這種陣仗?登時嚇得屏住呼吸,一動都不敢動。
旁邊同樣蹲在灌木叢後邊的朱絳顏也沒生氣,居然拍拍手直接站起來,朝那群鬼微微一笑。
十幾個厲鬼眼看不遠處有個毫無防護的柔弱凡人,且看起來元氣充足,雖然不比屋裡那個好下手,不過它們有十幾個,足夠對付一個凡人,便嚎叫著要撲過來。
灌木叢裡又鑽出黑乎乎一團的小家夥,擋在朱絳顏面前,面對十幾個厲鬼都毫不退步,露出一口細密的尖牙,朝那群厲鬼悽號不止,試圖嚇退這群鬼。
朱絳顏蹲下身拍拍彘童的頭,笑道:“知道你乖,我抓只最厲害的鬼來陪你玩好不好?你先到旁邊去,我不會被傷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