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是驚蟄服侍朱絳顏用完早飯的時辰。驚蟄與其他兩個小丫頭將飯撤下,屋裡就剩朱絳顏一人時,彘童從窗戶上溜進來,跑到朱絳顏腳邊,抱著桌子腿輕哼。
“回來了。”朱絳顏擦淨嘴,拍拍它的頭:“下回一頓少吃些,免得汙了魂魄,不好去投胎。”
彘童哼哼幾聲,表示順從。
今日朱絳顏要陪甄氏上山禮佛,本來朱絳婷也是要跟著去的,但看彘童饜足的樣子便知道她元氣應是大傷,約莫也沒力氣走多遠的路。當然偏房的面子眼下還是要給,朱絳顏便喚來驚蟄,扶自己去甄氏房裡。
甄氏也剛用完早飯,朱絳顏到時,甄氏正坐在炕上同自己的丫鬟巧燕說話。見朱絳顏過來,連忙抱住自己女兒,扶她坐到自己旁邊:“你怎麼來了,我正想著讓人去叫你呢!”
朱絳顏握著甄氏的手,笑道:“隨母親上山禮佛,女兒怎敢怠慢。今兒一大早就起了,想著母親這會子應該剛用完飯,便過來同母親說話,正好消食。”
“是呢,我們二姐兒向來是最貼心的,也是除了夫人外最敬重佛祖的。二姐兒如此誠心,定能得到佛祖菩薩保佑!”巧燕嘴甜,哄得甄氏喜笑顏開,少不得拿她打趣:“就你會說,今兒我也去求求菩薩,給你求來段好姻緣,也不負你這些年來你的辛苦!”
聽見甄氏要給她求姻緣,巧燕登時羞紅臉,伏在甄氏膝上不依:“夫人這是拿我打趣呢!巧燕是要跟著夫人的,不要姻緣,給二姐兒求段姻緣才是要緊事!”
朱絳顏今年十六,也是到了思量婚事的時候,若不是她神魂歸位,倒是也想過尋一個如意郎君。
可她身在浮玉山上數萬年,沒一個神仙敢招惹她,她也看不上那些膽小的,更遑論嫁給一個不知底細的凡人。便循著聲音笑著去捏巧燕的臉:“瞧這巧燕,這些年跟著母親,竟是越發伶牙俐齒了,讓我瞧瞧這張嘴,淨胡說!”
巧燕連忙躲到甄氏身後,探出腦袋瞅向朱絳顏:“夫人您瞧,二姐兒不好意思了!”
甄氏抱住她們兩個,一人颳了一下鼻子:“你們這兩個開心果!好了,快去收拾收拾,該是上山的時辰了。”
朱絳顏伏在甄氏懷裡:“早就收拾好了,母親。對了,大姐還沒來,我去叫她。”
沒等她起身,甄氏便拉住她:“我的乖兒,怎能讓你去喊她,你上次落水,身上還沒好,讓巧燕去,你留下來陪我。”
朱絳顏撫上甄氏的手,笑道:“我早好了,母親且寬心。父親是最重視禮佛的,讓巧燕一個去,請不來大姐,怕餘姨娘又在父親跟前說什麼惹來父親怪罪,還是我跟巧燕一塊去吧!”
她說的有理,偏房最是仗勢欺人,巧燕一個去,恐怕連朱絳婷面都見不著。甄氏撫摸著朱絳顏鬢發,柔聲道:“我的兒,委屈你了,那你就帶著巧燕去吧,若她們為難你們,回來便是,別跟她們計較。”
“知道了母親。”朱絳顏起身,牽過巧燕的手,由她跟驚蟄扶著出門去朱絳婷那裡。
朱絳顏已恢複仙位,雙目複明,甚至可視鬼神,但還是要繼續扮演自幼失明的朱家二小姐,她便走得極慢,等到走到朱絳婷房外時,三人便聽見裡頭傳來碗碟碎裂聲。
驚蟄掀了簾子,由巧燕扶著朱絳顏進去,剛進屋就看見碗碎了一地,地上還淋著溫熱的藥汁,朱絳婷伏在床上,臉色蒼白,看見她們進來,翻個白眼,並不打算理會。
巧燕也不打算理她,扭頭跟丹環說話:“我們是來請大姐兒過去的,上山的時辰要到了,莫要誤了吉時。”
“可是……”丹環猶豫地看了朱絳婷一眼,看朱絳婷絲毫沒有說話的意思,才遲疑地開口:“大姐兒病了,身子虛,怕是今日去不成。”
巧燕點頭,這才走到床邊,俯身笑著看向朱絳婷:“大姐兒,身子可還好?大姐兒的身子要緊,若今日不能去,佛祖也會體諒大姐兒的,我們也會為大姐兒祈福。”
“你們怕是祈求我早死吧!”朱絳婷即使在病中,也是牙尖嘴利不饒人,看見巧燕的笑就覺得她是在笑話自己,掙紮著想撲過去扯住巧燕頭發。
巧燕及時直起身,避開朱絳婷的手,笑道:“大姐兒看樣子病得不輕,力氣都沒了,請大夫來看過沒?快去把方大夫請過來給姐兒看病,我們這就去回夫人跟老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