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椒房之寵歷歷在目,齊皇曾命人種下上百種花色的牡丹,只因陳婉婉的一句玩笑話。
“世人都說惟有牡丹真國色,婉婉是大周的公主,如今更是大齊的皇后,自然配得上最好的牡丹。”
那樣無邊的榮寵,哪怕是她想要天邊最大最亮的星星,齊皇也會想方設法摘下來送到她的懷裡,可是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變了呢?
陳婉婉不知道。
眼前體態雅潔曼妙,容貌豔麗,明眸光彩照人的女子,陳婉婉認得,那是齊國的長公主殿下,齊皇唯一的親妹妹,卿惠,封號昭和。
卿惠所說的字字句句,陳婉婉都聽得懂,卻實在是不明白這和她有什麼關係,明明一切,都是他人作為,為什麼後果要她的大周去一力承擔?
曾經她的大周也曾八方來朝四海昇平,而今,落得個頹然模樣,只剩下曾經滄海,與一句齊滅周的史書留名。
夜色澄淨,月華溶溶。冷宮之中燈火沉寂,不似舊時椒房殿裡那樣的徹夜長明,昭和長公主面前有人手持暖燈,倒是借了那一處的光,顯得屋子裡也亮堂不少。
陳婉婉拿起桌案上那一支早已有些風乾了的牡丹花,意有所指地說著:“都說牡丹是天下一等一尊貴的花卉,怎麼尊貴如昭和長公主,也到冷宮來落腳了,莫不是流光殿待得不夠舒服,要和臣妾換一換不成?”
卿惠不過揚了眉梢,手底下的侍女蕊兒便會意上前,啪啪就是十餘個聲聲響亮的耳光,生生打得陳婉婉兩腮紅腫成片,才被卿惠叫停。
“看來你在冷宮的日子過得還算舒心,就連學了二十餘年的規矩也忘了個乾淨,真是沒有教養的很。就你這模樣,哪裡配得上牡丹?”
卿惠不禁嗤笑,提起長長的裙襬,落座在繡凳上,揚眉挑目間,朱唇勾笑略顯豔色,姽嫿笑靨:“蕊兒,將那朵乾花碾碎,留下半片完整的花瓣,本宮都要降你的罪,可聽明白了?”
蕊兒應了聲是,當即伸手去搶陳婉婉手中的那朵乾花,陳婉婉在冷宮之中待了四月,幾乎是日日忍飢挨餓,吃不飽也穿不暖,如今早已是強弩之末,自然是沒有力氣去爭奪。
手中的牡丹花被毀掉,陳婉婉也不惱,只是吃吃地笑著,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她的情緒過激起來,冷厲地說道“我是大周的公主!我怎麼不配?我是尊貴的...是尊貴的!”
陳婉婉成串的淚水在眼眶打轉,像個頑童似得執拗地一遍又一遍重複:“我是大周的公主——”
卿惠提著裙襬走到她身邊,狹長的護甲從陳婉婉慘白的面龐上劃過,卿惠暗暗用了力,幾乎是要掐進肉裡。
“大周的公主麼,你的大周早已消失在我大齊的鐵騎之下,傾巢之下,三千萬民眾,無一生還。周朝江山在你的手裡覆滅,公主又該怎麼去面對所謂的大周先烈呢?聽聞你那垂垂老矣的父皇,在我大齊部隊壓境之時懸樑自盡於金鑾殿上,他自認無顏面對列祖列宗,以龍袍掩面,死不瞑目。哦對了,差點兒忘記告訴你,你的父皇屍身被吊在城門之上放幹血,足足風乾了十日,比那乳臭未乾的小羊還要瘦小呢。還有你那些個兄弟姐妹,那一個個真是死得好看,尊貴的公主殿下要不要都聽一聽呀?”
陳婉婉使盡渾身的力氣,也不過是將卿惠往後推了一步,她的眼眶通紅,如果眸光可以殺人,那卿惠此時起碼要死上千百回。
“你是個惡魔,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待我大周,大周哪裡對不起齊國,我陳婉婉遠嫁齊國十三年,自認為自己沒有哪裡對不起這裡,為什麼,又憑什麼這麼對待我大周!”
卿惠起身,伸手拍了拍根本不存在的灰塵,蕊兒更是上前踹了一腳陳婉婉,讓她和卿惠之間保持半丈的距離,免得卿惠被她所傷,即使陳婉婉如今沒有什麼傷人的力氣,也總歸是要防著些。
卿惠的笑容愈發燦爛,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底下最大的笑話:“你的大周,一朝百官,文武皆廢,前有外朝敵狼後有內朝虎豹。本就是危於眉睫,群龍暗裡無首,再加上你的父皇年老體弱,管不住那些個文武大臣,全然被人牽著鼻子走,哪怕不想做個昏君,也過不了朝臣的貪慾那一關,所謂大周,早已經是民不聊生,動盪不安。文官貪財私藏囊袋,下至各處難民無數。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我不過是讓鐵騎踏足,賞百姓萬兩白銀,所謂的大周百姓一個個開門相迎,眾口相歡,何樂而不為?”
陳婉婉癱坐在冰涼的地磚上,早已是被卿惠所說的話刺激到,此時正一個勁的搖頭晃腦,目光呆滯,嘴裡還不住唸叨著:“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你就是故意刺激我,故意騙我的,明明我出嫁那時大周還是一片繁榮昌盛的模樣,百姓安居樂業,朝政一片清明,我們不過是重文輕武,武力不敵才選擇和親之策,哪有什麼內憂外患,不是的,你一定是在騙我的,不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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