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駕崩了。
爹爹和太子合謀乾的。
最後的錯責是在我身上,或者說是在周家嫡女身上,很不幸,周家女只有我一個。禍水東引,只會在我一人身。
多麼霸道的一場戲,自古紅顏多薄命,尤其是在帝王家,總喜歡那女子說事,江山美人的抉擇,衝冠一怒為紅顏的多情,都把女兒家放在了卑劣的位置上,從沒有人問她們願意不願意,當然,我也難逃這樣的命運。
明日宮裡會傳來一道旨意,周家嫡女周憫以下犯上,以利刃襲擊帝妃,帝君情深不壽,為愛妃擋刀身死,太子殿下寬厚仁慈,為父報仇雪恨,手刃枕邊人,榮登帝位。太子仁善,念在周家忠良義勇,禍不及家人,繼續任用周家人,隱隱還有升遷的機會。
爹爹以周憫一人的性命,換來周氏二子的往後仕途,換未來周家的富貴榮華更上一層樓,這也算是一筆合算的買賣。
這事不會牽連三個孩子,也不會牽連周家,只是太子妃周憫一人的罪責,一介禍國殃民的太子妃,何等威風凜凜,何等絕色傾城,將來不被寫進畫本子裡以妖妃的名義傳頌古今,都對不起這籌謀半生的摺子戲。
爹爹同我一一道來事情原委,最後也不忘誇讚我一聲,爹爹說,慧娘從未辱沒慧字,心懷大義,是周家的好女兒。
我只是笑笑,沒有多久評價,事到如今我也沒什麼資格說話,將死之人罷了,我只矮身唱禮稱是,落了個大方得體就好。
我還是自私的。
我向爹爹求了一道賞賜,要來一壺鴆酒,生時不能抉擇太多,死時我總想為自己爭一爭長短。
平生唯一一次,我想為自己而活。
我提著酒壺踏進了紅塵醉,看見那個青衫於身的人在煨著小食,步搖不知道去了哪裡,不算大的紅塵醉,只有他一個人。
這樣也好。
我朝他講了許多,包括那個抬頭就可以知道的秘密。那些個說不清道不明等著他抬頭看一眼的日日夜夜。仟仟尛哾
我見他唇畔帶了笑意,明明什麼也沒有做,我卻覺得他將天地都染上了一場潑墨染血的盛世風流,他溫聲說了句:“俞溪知曉。”
隨後他從懷中取出了一隻金步搖,捻金點翠的技法,是多年前我買他的那隻。步搖與我脖頸之上的玉墜子相映成趣,沒由來的靚麗。
在這一刻,我不是周憫,不是周慧娘,我只是他眼裡的一個倒影。今生或許不能煮書潑茶,好歹也算是舉案齊眉過一番風流。
我朝他揚聲,聲音裡是藏不住的笑意,惹得樹梢上的雪沫子都往下落了些許。
“書生,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我聽見他舉起了手中杯,一如既往地溫潤得體,卻沒有忍住攬我入懷,喟嘆了聲:“美人在懷,醉臥生香,能與大小姐共飲同醉,此生無憾無悔。”
你說,大雪落滿頭,同飲交杯酒,算不算百年?
我自傾杯,君且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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